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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战士陈阵的战斗岁月
发布时间:2023-07-19     作者:陈 佐


我父亲陈阵(1919—2006)是参加抗日斗争的老同志。他原名陈汝昌,安徽省石埭县广阳镇人,6岁时随父迁至海安县赉南乡。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军侵占上海,在苏州东吴大学读书的陈阵回到海安,到李堡中学教书。


1940年10月,新四军东进通如海启。老百姓对这支部队还不了解,加上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宣传,部队的给养筹集比较困难。在李堡中学当教师的陈阵见战士们宁可一日三餐喝麦粥,也不拿群众一粮一粟,很受感动,便主动帮助部队上街筹粮,但收效甚微,只得找在大赉公司陈家仓当经理的父亲救急。在陈家仓的帮助下几车粮食送到驻军营地。苏中四分区司令员陶勇很高兴,在攀谈中得知陈阵老家也是安徽的,就亲切地称他“小老乡”。后来,陈阵参加革命,任栟角区财经股股长,负责筹集粮款。他随部队一路收复了东台、海安、如皋等地,迎来抗日斗争的胜利。




1946年1月,国民党反动派破坏停战协定,挑起内战。7月至8月,华中野战军奋起反击进犯苏中解放区的12万国民党军队,如皋、紫石、如东等县人民全力支前,取得七战七捷的辉煌胜利。9月,部队主动北撤,会同山东野战军聚歼进犯淮阴的国民党部队,仅留少量部队和干部原地坚持斗争。陈阵在北撤途中被九分区财经处副处长金逊召回,让他担任如东县财经主任,负责筹措粮草资金,保障留守机关和部队的后勤。10月,南通地区转入了极为艰苦的敌后坚持斗争时期。陈阵与蒋鸿志、黄文标等财经干部在掘东地区(如东县掘港以东)边打游击边工作。


掘东沿海地区土地贫瘠,但群众基础尚好, 陈阵把这里作为根据地开展工作。这里粮棉兼种,有一些渔盐资源,但地方小、资源有限。为改变困难局面,陈阵在党的领导下,加强进出物资管理,整顿掘东地区税务,开辟税源增加收入,同时,设法深入敌占区,恢复我方税务。


在整顿掘东地区税务时,陈阵发现,原来这片盐垦区因盐碱重粮棉产量有限、税赋等级较低,又因多年战乱,税率没有调整。后来,土壤条件改善,粮棉产量提升。土改斗争后,贫下中农翻身作主,政治觉悟有所提高,可以调整农业税等级了。经过核查,制定了税收新政策:普通农田提高一个等级,少数优等田提高两级,生产条件差、盐碱较重的土地缓提或免税,军烈属适当照顾。经过努力,农业税征收顺利,多年积欠也清理干净。机关、部队的后勤困难得以缓解。


为开辟更多财源,对春汛时的黄花鱼税也加以改革。因战乱,海产品销路受到影响,为减轻渔民负担,税赋征收标准略减,对征收方法也进行了改革。废除不论捕鱼多少,按进港船次征收的旧制度,改为按实际捕捞数量征收。为防止某些船主少报、瞒报或转向其他港口逃税的现象,每船派驻一名税务监督员随船作业。船多税务员少,就动员当地失学青年随船出海监督。新税法公平合理,渔税收入有了增加,许多青年学生锻炼成为税务干部。


农业税以田亩为单位计征实物,战争期间因我军转移频繁无仓库,将征收来的粮棉、军用物品,甚至钱币分散寄放在群众家里。有一次,陈阵接到上级指令,要将一批钱款和物资送往角斜旧场“地下”转运站,因人少任务紧,他便派妻子顾虹带领2名战士和16名民工用独轮车抄近路从王家团敌据点附近的岔路闯了过去。


我军主力北撤后,南通地区主要城镇被敌军占领,我方财源紧缺,难以维持军政开支。为缓解我方财政困难,上级批准陈阵等人到敌占区突击征税。我方先派员到敌占区探明情况,将计征税额告知商户,让他们将税款送到指定地点。大多集镇都能征到税款,但仍有少数人仗着附近有敌据点拒不交税。


掘港东市靠近敌据点有一家大油坊,我方多次通知该油坊交税,老板装聋作哑,不予理睬,陈阵等决定春节前亲自上门。除夕晚上, 下着鹅毛大雪,敌军龟缩在据点内避寒,巡逻兵稀少。油坊老板想不到收税干部这种天会来,只得如数交税。陈阵等人又乘机跨过冰河翻越壕沟,到县城里几个大商户家征了税,便开始往回撤。警卫员将雪地上的脚印扫平,以防被敌人发现。后半夜雪越积越厚,大家又身负重袋浑身湿透、迈不向前。行到东凌港附近离营地还有较长一段路,四周漆黑,唯前方一家四合院有灯光,陈阵决定到那里投宿。主人见一群浑身泥水又带枪的人借宿,很不情愿地打开了西侧厢房,就缩回了主屋。陈阵带领大家忍受饥寒,清点钱币。换哨时,门一开,一阵冷风吹进屋,将一些小额钱票卷走散落到门外雪地上。主人早晨开门迎财神,看见雪地上的钱票,认为是前一晚“财神”光临,立即备酒菜招待陈阵等人。闲谈中,陈阵得知主人有两条跑运输的大船,因兵荒马乱生意清淡,而我方正缺运输船只,就决定将两条船包下。主人见如此年景还有大生意,喜出望外,感谢“财神”。从此,这两条船就成为江海公司(为解决物资紧缺,解放区与敌占区展开贸易而组建的公司,陈阵任副主任)的主要货运工具。




当时,遥望港河南的南通县被国民党反动派占领,敌人还伺机向北攻击。河北的解放区在党的领导下,开展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少数反动地主和富农逃到敌占区,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煽动下组织暴动队,利用反动宗教和道门会蒙蔽百姓,裹胁不明真相的群众参与。有一次,多股暴动队从石港冲向如东境内抓民兵、杀干部,破坏土地革命。陈阵受九分区指示留守审理。在审理时,陈阵发现暴动分子多数是不明事理的小青年,通过教育,大多数人都愿意悔改,仅有个别的比较顽固。陈阵主张释放罪行轻、诚心悔改的人,召开公审大会审理罪行重大的顽固分子,也有人认为反革命暴动影响很大,应当全部严惩。上报意见后,分区领导要求宽严结合,以体现中国共产党教育为主的政策。反暴动宣判大会在如东沙家庄召开,到会群众数千人,会上当众宣读暴动分子罪行,宣布对两名罪大恶极的骨干分子判处死刑,其他罪行较轻的经教育后或关押、或释放。


1947年棉花成熟,敌我之间展开了棉花争夺战。敌占区的三余地区棉花丰产,敌军重兵驻守据点,组织还乡团守卫,还从上海调来武装税警一个营,将遥望港河上的南北通道封锁,不准棉花北运。我方也想夺取那里的棉花,为防止敌方棉船和汽车通行,在重要河道中打暗桩、筑暗坝、挖断公路。敌人只得将抢来的棉花聚集在库房中,待收棉结束后一次性运走。


驻在遥望港河北侧的陈阵,在如东县委副书记王太祥领导下,也制定了夺取三余棉花的计划。他们先派侦察员和民兵扮成卖棉花的农民到三余镇探查了情况。一天夜晚,县政府领导从长沙沿海动员来,100余辆牛车,掘东区委也派来千余名挑运棉花的青壮年,在陈阵率领下,冲过遥望港直奔三余镇。区队武装早已割断敌方电线、封锁了据点路口,防止周边的敌军来支援。队伍进镇后,立即向敌人喊话:“我军来取棉花,你们被包围了,如胆敢出动,立即开炮消灭你们。”因电线被割断四周漆黑,据点内的敌军见从北面涌来如此大军,以为北方的主力部队回来了,那隆隆的牛车声是炮车,一下子慌了,龟缩在据点内不敢声张。夺棉大军打开敌方棉仓大门,每人挑一担,牛车也装满。他们穿过遥望港九门闸,沿着海堤向北直奔长沙,迅速将棉花分散寄存到各家各户中。天亮后,三余镇的敌人才敢走出据点,此时各个仓库早已搬空。从敌人手中夺来的10余万斤棉花,用100余台铁轧车日夜加工成皮棉,有的从海上运往东北支援我军,有的从上海换回解放区急用的医药、武器和纸张等物资。


陈阵还保护了一批重要图书。掘港战斗时, 陈阵随九分区司令员梁灵光查看街道情况。他见空无一人的西方寺内有许多古籍和精装书,为防止这些文化资源散失,陈阵就派人将它们看管起来。分区机关驻下后,利用这批图书建了个临时图书馆。不久,敌军大举进攻,为保存实力,我方撤退,陈阵负责转移战略物资。运输队队长对陈阵要求他先将图书装船很有意见,就告到分区,分区领导一听就知道是陈阵的主意,让他先装一船书。到了沙家庄,书堆在河滩上无人问津,陈阵正巧遇到撤退的掘港中学师生经过,便动员校长让每个学生拿二三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阵在如东县中学图书馆见到了这些书的一部分,感到很欣慰。




在革命斗争中陈阵多次遇险,都在群众掩护下转危为安。1943年,前线急要资金,陈阵带领大家筹款,仍凑不满数额,便连夜赶回陈家仓去筹款。由于款资数量大,公司里没有那么多资金,要等天亮后去筹集,陈阵就只能在家等。


因陈阵曾营救过我方被捕的女区委书记,从此,陈家一直被敌方监视着。这天夜里,敌探得知陈家来人,因天黑没看清楚是谁,伪军就派了3人来查看。3人一到陈家门口,狗就叫了,在西房的陈阵闻声看见伪军闯了进来,心想若被堵在屋内就十分危险。因天热已换上白丝绸衣裤,他拿起一顶夏威夷白礼帽扣在头上,戴上墨镜走到门口,大喝一声:“哪部门的?吵什么!”对着带头的伪班长的脸就是两巴掌。伪班长见此人不像新四军,绸衣下摆处还露着一小截手枪皮套,便愣住了,在一声“滚” 的喝骂声中,3人缩了回去。待3人一出院门, 陈阵返身跳到屋后竹林内,飞似的消失在田野中。待伪军返身来抓人时,哪有陈阵身影,只得抢劫了一些财物,抓了一名看家老人回去交差。陈阵的父亲得知后,立即将筹得的资金转交到预设地点,让陈阵派人取走。


陈阵在回家筹款时还遇到过一次险情。盛夏的一个中午,陈阵趁着敌人午睡时撤走。邻居陈建堂主动掩护,将一顶旧草帽扣到陈阵头上,自己在前面开路。田间青玉米有一人多高,他俩沿田间小路向前。突然,前方不远的十字路口拐进了四五个伪军,双方面对面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闯。对方问陈建堂:“看见陈汝昌了吗?”陈建堂一边回应“没有”,一边示意陈阵乘机越过伪军向前跑。就在陈阵侧身向前时被发现,伪军伸手去抓,却被陈建堂挡住。陈阵跳进玉米地向前飞奔。伪军边追赶边开枪,还是没有抓到陈阵。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1948年初春。一天午夜,陈阵率领一队战士将钞票和黄金运至东凌港外的大船上。他见押送队伍中多了几张生面孔,了解后才知道是新来的“解放战士”(经政治思想教育后加入我军的俘虏人员),便叮嘱带队干部要警惕,还让警卫员随船押送,独自返回。初春的海上湿气重,黎明前的浓雾让人伸手不见五指。陈阵迷失了方向,涉港过汊时又弄湿了衣服,又冷又饥的他倒在沙滩上爬不起来了。正好一个下海青年经过,见冻僵的人有手枪和公文皮包,像是新四军的人,就将他驮回家。青年全家立即对他进行施救,折腾了好一阵,陈阵终于醒来,喝了热粥才缓过神来。就在此时,南方枪响,陈阵断定敌军不远了,一面迅速套上还没烘干的衣服,一面催促青年全家赶快撤退。敌军退后,陈阵再去寻找救他命的那户人家,想感谢他们,但房屋已被烧光,人也不知去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陈阵又多次寻找,仍没有收获。晚年的他躺在病床上多次提到那户人家:自己刚醒来就听到敌人枪声已近,慌乱中没来得及问姓名;那个救他的青年到家就累瘫了;要不是老大爷用自己的热身子帮他焐胸膛,他肯定不能及时醒来;端热水小姑娘的长相到现在还记得,如健在也已是古稀老人了……


1948年秋,敌人在如东最后的据点——掘港也回到了人民手中。1949年初,陈阵率税务大队200余名干部进入刚解放的南通城,从此开始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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