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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与东奥山庄
发布时间:2019-11-21     作者:羌松延


一个世纪前,张謇在发展工商业的同时着力打造南通城市形象,依靠南通人自己的力量。规划建设了许多具有鲜明特色的景点建筑,在中国近代建筑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东奥山庄即是其中之一。



选址 设计 督建


张謇兴办实业,成就斐然,全国仰名。其时官场要员、社会名流、实业界大亨莅临南通,张必然要热情款待,加之张謇的工作与生活环境也需要安静。为此,他陆续兴建了濠南别业、东奥山庄、林溪精舍、西山村庐等别墅。因为年纪渐老,张謇回常乐家庙祭祖多有不便,将支庙设在山庄内也是建造东奥山庄的一个重要原因。


东奥山庄由张謇亲自选址、设计并督建。据《柳西草堂日记》载,民国5年(1916)张謇邀请瑞州(今江西高安)堪舆家金子丹等“视(气象)台下地”。随后买地160亩,经过对溪、河、堤、田地的整治,山庄的实际面积为177亩4分3厘,因此,在他于五山地区建造的三座别墅,东奥山庄的规模最大。


1917年农历三月二十,张謇亲“拟东奥山庄建筑草图”。山庄原名拟为“军山东麓草堂”,因山庄位于军山东麓,且所处地址旧名曰“奥子圩”,故“后改东奥山庄”。


直到己未年(1919)正月二十五,东奥山庄才开始施工。工程实施期间,年近七旬的张謇常亲自前往视察,甚至多次冒雨“军山视工”,一次往返路上还“车中作倚锦楼(山庄内主体建筑之一——作者注)铭”,曰“锦何许,峦重重,云光日彰丽柏松,吾楼倚之空非空。峦吾恶乎知其始,楼吾恶乎知其终”。铭文中 隐含着他对国运、家运的忧思。


张謇反对“奢”,认为办实业的人“俭”尤为重要,宁以“啬”自居。平时走路,他看到一枚钉、一块小木片都会捡起来,放在一起。视工东奥山庄时,他捡起3寸以上的木头废料说可以做痰盂、粪勺、泥桶。看到有工人用木头零料当柴烧,他很心疼,关照下次不能再用木头烧火。啬翁之俭朴,由此可见。


农历八月十六,山庄终于落成。张謇还专门“置酒酬管工程人”。沈寿则拖着病体,率女红传习所学生绣制了大型刺绣屏风祝贺东奥山庄的落成。


与东奥山庄几乎同时建造的西山村庐,因地处狼山之西而称西林(马鞍山伏兔石西一题刻“西林”即为张謇所书),而东奥山庄即称之为东林。



构造布置精巧


据张柔武《往事琐记》记载:东奥山庄“是中式建筑,东部为平房,管事与男工住此,西部为祠堂,当中则有三进,可以居住和休息,在南的前院设计特好,也属苏南格式,堆砌的假山较高,有树、花相衬托,假山石布置成阶梯,登上顶端,可饱睹高山风光,为城区所见不到的”。据张柔武说,张謇对祖先十分孝敬,成名后念念不忘父辈养育之恩。在“濠南别业”的主楼三楼坐北朝南正中的一间设有“先像室”……供桌上供奉着牌位,一般常年在此祭奠。另一处位于军山前的“东奥山庄”,内有较大的祠堂,在长长的供桌上,整齐的排着好几十座牌位,其中供有列代祖宗的,也有小辈的。东奥山庄建成后,张謇每年都会带领全家人去祭奠一、两次。每次祭奠后,便在山庄进午餐,食用山庄男工自产的“出自石港稻种的大米饭,饭粒是黄色的,进口咀嚼软且糯,并有一股浓浓的米饭香味”,为众人所喜欢。


东奥山庄背倚军山,正门朝东,4只石兽相向立于门楼石柱顶端,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门楼正中古朴端庄的4个大字“东奥山庄”。


受颐堂是山庄的主建筑,其名得自于《周易》颐卦辞。张謇还用该卦的文辞题写了楹联,联云:“是以君子慎言语,节饮食,利涉大川,由颐厉吉;至于要道去健羡,绌聪明,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其中也体现了张謇的晚年心态。


张謇是一个非常重视家教的人。当年在受颐堂内就悬挂着他所敬仰的李白、颜真卿、王安石、文天祥、范仲淹、包拯、范纯仁、孙文忠、文征明、杨涟、史可法、徐达、王守仁、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古人画像,共计16幅。其用意无非是鞭策全家,以这些古贤圣哲为榜样,发奋进取。在受颐堂正中,还悬挂着真人般大小的翁同龢坐像,表明了张謇对恩师的敬怀之心。


受颐堂后的倚锦楼因背倚军山叠锦峦而得名。“居畏垒而民穰,计日计岁,尚不逮庚桑楚;付儿子以家事,管山管水,其庶几辛稼轩。”这是张謇为倚锦楼题写的楹联,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在此幽静之地安享晚年的心境。



避暑 会友 宴客之所


张謇在长乐已建有家庙,东奥山庄内所建祠堂 为“支庙”。张謇在此曾写有“营室先成庙,搴溪为荐毛”的联语,这可能与他欲在此养老有关。资料显示,此后,其家祭祀及小辈“弥月”“周晬”等活动多在此进行。东奥山庄也成为张謇晚年经常避暑休憩、会友、宴客之所。张謇日记中就有多处类似 1924年二月初四“视袁保圩(张謇墓选址处旧名——作者注)工。山庄午餐”之类的用餐、休憩记载。


山庄植被繁茂,古树参天,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乃静幽之所。张謇在工作之余,来此“观烧(指南通元宵习俗“放烧火”——作者注)”“看稻畦”,休憩放松,令人心旷神怡。张謇的多首诗作也在山庄写就,如《题东奥山庄花屏》(12首)及《重九集友与退翁会饮东奥山庄》《独游》《宿倚锦楼梦中得句醒足成之》《倚锦楼月下诵张子野乐府,有感而作》《九月六日置酒东奥山庄奉邀滕县师暨诸友好小饮》等。而诗句“倘移花种层云上,夜夜清光傍得君”则体现了作者瑰奇的艺术想象力。


1925年,张謇虽已70多岁,但仍是朝野同钦、举足轻重的政治人物。农历十二月十五,孙传芳到上海与段祺瑞的心腹徐树铮(曾因收复外蒙古得到孙中山高度评价)联络,进一步商讨大局与拥段为总统等事。两天后,两人联袂专赴南通,拜访状元公。3人相见甚欢,谈论时局,观点颇为一致。徐树铮兴奋异常,当晚在张謇所设的宴席上大唱昆曲。张謇和徐、孙两人几度长谈,还邀请他们往游东奥山庄,并 “为备蔬餐”,勉励二位携手效力国家,3人还合影留念。


有了这样一个好去处,张謇便经常在山庄约见各界友人。在去世的前几个月,他先后陪同唐驼(字孜权,爱兰成癖,辑有《兰蕙小史》)以及好友郑孝胥的次子郑禹(字炎佐)等人到山庄。与唐驼“说种兰”后便在西山村庐、林溪精舍等处种兰,唐驼隔月还专程到南通“试教园丁种兰”,唐知张亦爱兰,许以来年 到张的花圃种植,不意到时张謇已殁,唐乃往张的墓上遍植了兰花。


沙元炳则是这里的常客,他的《过啬庵东奥山庄》诗依稀可以领略张謇筑园的心境:“排户遥收海们誉,倚楼暂息客心忙。五山兼领东西环,白尺宁分上下床。问老丰功趋寂寞,更新草木借辉光。由邻许卜知何处,满路风来结愿香。”而张謇也有《山庄》等诗作赠沙。


1921年,沈寿因病去世。她的遗愿是希望安葬在能望见长江和苏南土地的地方。这期间,张謇停止一切公务,亲自去马鞍山东麓为沈寿规划墓地,指挥组织劳力筑墓施工。在随后很长的时间里,张謇住在山庄,离群索居,闭门谢客,朝夕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里。每当他思念沈寿之际,就端详她的照片,抚摸她的遗物,不由得睹景思人,沉浸在深深的哀思之中。待在山庄的他同时也整理着自己多年的著作、手稿、函电并修订年谱。每每翻动有记载沈寿的地方,终是泪满双眼,难以忘怀,思念之情与日俱增。正如《题雪宧遗像诗》中所述:


不问东奥与西村,病起何曾一到门。


从我已休言尚在,死君安恋貌犹温。


镜中证觉三生梦,纸上招回九逝魂。


咫尺新坟来往便,楼头烟月候黄昏。


诗中十分深情的表达了张謇对绣神沈寿的敬慕之心与生死相依的情谊。“不问东奥与西村,病起何曾一到门”,可见关系之密切,“言尚在”“貌犹温”更见恋恋不舍之情。“镜中证觉”用佛家语前身今生来世觉解两人缘分。“纸上招魂”用屈原招楚王之魂典故写急切相见的情景。尾联由思念回到现实,写随时到新坟吊祭与楼头望月思念。


不知是过度的思念,还是过度的劳累,1926年农历八月初一,张謇因偶得感冒而遍体发烧,尔后一病不起。农历八月二十四,这位为发展中国近代实业、教育奋斗了一生的老人溘然长逝。



经风雨 历沧桑


张謇逝世,大生企业陷入困境,东奥山庄和南通这个在中国近代史上风光一时的城市一样,黯然失色以至衰落。1938年,日寇犯通州、占军山,破土开山,伐木掘石,山庄遭受洗劫,山庄前院也不幸被日军烧去一半,另一半也为不知名的单位拆去。解放后,东奥山庄为部队军用,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改建成营房。


经历了几多风雨,东奥山庄旧貌已不复存在,现在除了六七棵百年银杏树依然生机勃勃,我们只能从曾经建屋的地面、地基以及硕大的石板、石条等遗迹中依稀可辨山庄昔日的宏大规模。当年在山庄南部叠起假山的大批太湖石,如今仅剩不多的几块堆挤在灌木丛中,让人不免从心底升起一丝凄凉——一件件遗物,似乎都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令人欣慰的是,南通市委、市政府已经批准在此设立“军山自然生态园”。这是优化军山自然环境,与自然生态园建设相协调的需要;是保护历史文化遗产、厚重南通历史文化底蕴的需要;也是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科学利用、整合旅游资源的迫切需要。


(注:参考《东奥山庄设计》《东奥山庄铭》以及未注明引用处的内容均见《张謇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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