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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在南通时的地下工作
发布时间:2018-12-17     作者:林克


1941年,我在新四军军法处(即保安处)工作。这一年的夏天,军部财政部在台北建立一个印纱厂,准备发行纸币,派我到这个厂里做保卫工作。1941年7月,我随督导室主任胡金魁同志从盐城到了台北。不多久,日寇开始了“八一三”大扫荡,占领了大中集,情况很紧张。我们把机器打埋伏,工人们都上了海船。印钞厂暂时搞不起来了,我们一批干部被派到地方上参加民运工作。1942年初,我回到当时财政部在台北的税警营工作。这时,日伪已在大中集等地安下了据点,打埋伏的机器已起出北运,印钞厂不可能在台北开办,胡金魁同志已回军部。我向领导上要求回军部,组织上把我的关系介绍到苏中公安处。4月,苏中公安处在如西开会。会议结束后,领导上为了对敌斗争的需要,决定派我去南通城,打入敌伪机关,长期潜伏。当时组织上派我去南通城,一是因为我的堂叔叔袁少初在城里做教育局长,可以利用这一社会关系;二是我虽然南通人,但不常住在南通,我参加新四军又不是从南通走的,南通城里很少有人知道。

 

于是,我和四分区的公安处长陈伟达同志一起到四分区来了。这是1942年6月里的事。

 

回到南通城以后,首先去找袁少初。他隐约知道我参加新四军,一方面又有些不放心;所以介绍我到唐闸伪民众教育馆去当一个雇员。我想民教馆不是我的目标,没有去。

 

回来之后,一面找门路,一面就去找找在南通的老同学、老教师。不久,找到了在掘港中学和南通中学的同学王承志、李鹤皋两人,他们都是比较进步的,现在书又读不下去,在家里闲着;接着又找到通中的教师钱素凡。大家谈谈,都感到有些苦闷,想在南通城里做些事情,钱素凡愿意带几个伪通中的同学来谈谈。王承志在三元桥边五福寺租了几间房子,准备织袜子。那里较隐蔽。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人约了钱素凡到五福寺来谈谈,结果钱素凡因为爱人刚生下的小孩子死了,情绪不佳,没有来。钱旧知识分子气味较重,对现实不满,但情绪易波动,决定不再找他。我和王、李谈了回城的目的,决定先多方面联系群众,做些组织群众、启发群众的工作。

 

就在这时候,知道原来在南通中学担任过我们教师的孙永刚住在南通。对于他,我具有戒心。因为第一,他知道我到新四军去,而且曾加以阻挠;第二,此人政治背景不清楚,他的姐夫张北生是大汉奸李士群手下的帮凶。但是,既然他在南通,不去看他也不行,因此就主动去看他。孙永刚见了我,觉得很奇怪,继而又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知道你要回来的。”他告诉我说,教书生活太苦,不想做教师了,他已经向张北生借了一笔钱,要到无锡开面粉厂去;还说到这个厂如果办起来,我们可以到他厂里去,边做事,边读书。过了几天,他举家去无锡。

 

当时,在城里认识的人不多,同学有几个,但不那么进步,不那么可靠,因此工作没什么进展。家中的经济情况不好,我父亲有一个老同事,在伪县政府收税,我就帮他去查查税票,混个生活。

 

那时,南通城里日寇经济机构伪合作社有一个青年队,这个青年队组织了一个青艺剧社,上演话剧(顾尔镡、喜桓〈夏理亚〉、曹从坡也在里面),我想把它作为一个目标。这时,他们刚刚上演《名优之死》等几个小戏,我去看了戏,并且写了剧评,投到《江北日报》去;剧评登出来了,但没有下文。第二次他们又演戏,我又写了剧评,报上又登出来了;这时他们开始打听“吉衣”(我的化名)是个什么人。这以后,有一次他们彩排《雷雨》,陈应椿来找我一起去看彩排。看了彩排,也和当时青艺剧社的负责人习博之等见了面。觉得钻进去作用不大,加之发现喜桓也在里面,喜桓与我小学同学,听说曾在通西行署工作,后来自己跑回城里,情况不清楚,对他有戒心,因而也就放弃了钻进剧社的打算。

 

这时已经是1942年的秋天了,到南通城几个月,工作没有什么进展,没有完成打进敌伪机关的任务,于是想回解放区去。正在这时,恰巧接到组织上一个通知,叫我回四分区参加公安会议,我就回到分区,向组织上汇报了工作情况和我的打算,组织上也同意我撤回四分区,把王、李二人留在城里,让我再回到城里把工作交代一下。

 

到了城里以后,忽然听说孙永刚要到南通来筹备“清乡”,原来孙永刚在无锡开面粉厂蚀了本,就投了敌,到张北生那里当上封锁科长。敌伪要在苏北“清乡”,张北生任“清乡”主任,派孙永刚先来南通做筹备工作。这是个新情况,和王、李二人商量后,觉得完全可以利用孙的关系打进敌人内部。于是,决定不回根据地,我和王承志到石港,找分区汇报这个情况,但分区机关转移了,没有找到。我留了封信请一个同志代转公安处,便匆匆赶回南通。

 

没几天,孙永刚果然以特派员的身份来到南通,把我们一班过去他在通中时的学生和教师找了去,开了个会。他把自己决心走所谓“和平道路”的思想变化过程辩解了一番,又说南通人要为南通做事,如果让外地人来做对南通更不好。他毫不怀疑地要我和王承志等几个他的学生协助他做筹备工作,这对我来说,是正中下怀。

 

我们搞的是伪苏北清乡公署党政人员训练所的招生工作,这个训练所是敌伪“清乡”培训区长、保甲指导员、封锁检问员、政工团员等干部的。前来投考的人各色各样都有。有发洋财的地痞流氓和地主官僚子弟,有失意政客,有些是为了生活出路的失业人员,还有一些青年学生。在招生时,凡是我们过去的同学,名单都由我圈定。但是也有一些反动的家伙参与招生工作,如通东的恶霸逃亡地主葛志芳、葛志雄兄弟。他们原来看不起我们,但后来看我们在孙永刚面前吃得开,有些事需要通过我们才行,对我们也不得不另眼相看。我们也乘机动员一些人进去。工作上的困难是可以想象的,因为这是动员人家做汉奸,正直的人,谁愿意呢?但我们又不好直说。

 

就在我和王承志去石港后的一个月,地委城工部谢克东同志来南通城和我们接上了关系,我把从孙永刚那里了解到的有关苏北地区“清乡”的准备情况向他作了汇报。为了便于工作的开展,我们急需在城里找一个联络点。正好李鹤皋有个同学宋敬之那时在家里,他家住在南门望仙桥附近,有几间空房子,李平时即住在他家。我们对宋进行了工作,动员宋在家里开了个小店,作为掩护。在这以后,我们就通过这个点同地委城工部联系。

 

1943年春节以后,我们去苏州(苏北清乡公署党政人员训练所设在苏州)。我们在伪训练所一个月,约在1943年的3月底,全部从苏州回到南通。4月份,敌伪就开始“清乡”。

 

当时敌人的“清乡”方针是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敌伪军“扫荡”,政工团宣抚,编保甲联保联坐,“清乡”区围起竹篱笆,设封锁检问所,并以启海一带为重点。我们及时向地委汇报了敌伪“清乡”的意图、方法、部署。我方即在海启一带动员反“清乡”,打死了天生港的一个检问所主任;接着,我军进攻伪通东特区公署所在地——四甲镇,重重地打击了敌伪政工、保甲人员,发动群众到处烧竹篱笆;一开始就给敌伪以下马威。我们听到这些消息,非常高兴。

 

从苏州回来后,王承志、李鹤皋两同志参加了党。孙永刚派李鹤皋带一个政工团支团去唐闸,派王承志带一个支团去掘港。我和李鹤皋在一起。政工团要做宣传。为敌人作宣传,心里很不好受,只好硬着头皮讲一套“清乡要义”,同时又巧妙地宣传德日法西斯在苏联和太平洋上的失败。在唐闸,我们开展了群众工作,组织了青年协会、戏剧歌咏团。想通过这些活动联系一些青年群众,物色一些工作对象。但是,由于时间太短,只一个月就调走了,没有什么收获。

 

我们在唐闸时,经常和伪特务机关捣蛋。他们在唐闸设置了一些黑户,我们查户口时就故意不放过。这些事给孙永刚知道了,深怕我们和特务机关发生冲突,便把我们从唐闸撤回来。回城后,孙把我们派到石港。当时石港在我军民包围之中,敌伪人员连街头都不敢出。不久,又派我上张芝山。这一时期,我们在城里联系群众的面逐渐广了,认识的人也逐渐多起来了。曹从坡在伪政工团做了秘书(他是同马世和同志联系的),顾尔镡、喜桓、钱健吾、张师(章品镇)、任德昕、穆烜等人都已很熟悉了。

 

这时王承志已被派至海门特区公署做教育科长,李鹤皋也被派到通海当分团的组训股长。没有一个人在城里,总的情况无法集中,与上级联系也不便。我就决定设法留在城里,表示不愿去张芝山。孙永刚看到我不愿去,表示关怀,说:“连个公文程式都不会,怎么行呢。”于是把我派到伪公署财政科去做科员。我就留在城里了。

 

伪清乡公署的财政科,科长是伪秘书长张德龙兼的,事情并不多,大部分是些老先生。我是孙永刚的人,科里不免另眼看待。这样,我就在城里把王承志、李鹤皋两人那里报来的情况,加上政工团的情况集中起来。伪清乡公署每月都有一份工作计划发给各科,我也就每月把它偷出来。另外,再早晚到孙永刚那里扯扯,从他嘴里打听一些消息。我把这几方面情况通过联络点向地委城工部汇报。

 

1943年5月,孙永刚出版了《北极》杂志,作为政工团的机关刊物,还专门搞了一幢小洋房作为社址,曹从坡是驻社编辑。仍旧是前面所说的这些人,经常在一起(还有陈秉谦,他是在通海工作时被捕的,与党的关系未接上)。当时他们都对现实不满,向往进步,但由于各种原因,大家都比较谨慎。他们都是些文化人,团结了他们,党就基本上掌握了南通城的主要文化阵地。当时除了《北极》杂志以外,《江北日报》的副刊也主要是我们这些人供稿的。我还编辑出版了几期“纯文艺”。除此以外,就是演戏了。用北极社的名义,排演话剧,以联系一些社会青年和青年学生。

 

当时,政工团有个宣传室,其中有一批人是从江南来的(如万化、黄弓等),很反动,他们也想钻到这个圈子里来,但钻不进,于是北极社演戏他们就抵制、破坏。有一次北极社上演《大马戏团》,宣传室派人在演出时喝倒彩、捣乱。这事情给孙永刚知道了,很恼火,一方面责备政工团宣传室,一方面却不准北极社再演戏了。

 

为了开展一些基层群众工作,从1944年春着手进行店员职工方面的工作。在文化活动中发现了一个过去在城北小学的同学袁慎慎(袁明的堂弟),他当时在一家运输公司里做店员,人比较正派,家庭经济情况不好,对当时的伪化制度不满,有时也写写诗。后来,通过他又认识了两个店员。这些人一般都比较正直,大家也想做点事或读读书。同时,任德昕的父亲在西城门口开的一爿布庄,庄上有个学徒,也由任对他进行了联系。

 

1944年夏天,地委城工部指定我任驻南通的特派员,并逐步将一些地下党的关系转到我这里来。先转来的是李时清(白蒲人,笔名广马),原来是认识的。李懂得些无线电技术,就通郑伯年的关系,打进了清乡公署的电台,当上了机务组长。不久,我们发展了钱健吾入党,后来又发展了任德昕入党。

 

这样,我们的工作开始有了一些基础,已经有5个党员,并且联系了一批群众。通过任德昕做店员工作,一方面联系和培养袁慎慎等人。王承志、李鹤皋则在敌人内部,李时清打入了敌人电台,钱健吾联系了当时南通的文化青年和一些青年学生。1944年夏秋之间,曹从坡同志撤退了,顾尔镡、陈秉谦和喜桓到上海去了,剩下严顺唏、张师等人。虽然如此,但这时候的工作却比较扎实地开展起来了。

 

同年11月,接到地委限我一星期之内撤退的紧急通知。原来那时华中委城工部的一个秘书突然走了,组织上为了慎重起见,把他所知道的关系,全部撤出城市(王承志、李鹤皋两人不动)。这样,我就匆匆地离开了南通城。

 

从1942年6月到1944年11月,在南通共约两年半的时间。在这两年多里,南通城的党组织是逐步发展的趋势,但发展较缓慢。我个人初步入城的半年,基本上是寻找立脚点,中间主要是做了一般的情报工作,1944年以后开展了群众工作。如果说,这两年多的工作对南通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联系了一部分群众,留下了一部分关系。在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地下党能够得到较快的发展,这些关系起了一定的作用。

 

这一时期,南通城里的地下党大约有三条线:马世和——曹从坡——卫域,是一条线;我们是一条线;另外一条在狼山,姚干他们属这条线。再有就是军事情报系统的。

 

我撤退以后,地委为了加强南通城地下工作的领导,在城郊设立了城工委机关,由胡林同志任副书记,统一领导了南通城的工作,并在纺织工人中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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