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禄（1846—1909），又名惠修，字彦升，晚年自称“奥簃老人”，近代诗人、文史学家。祖籍崇明县（今上海市崇明区），后移居海门厅川港镇西沙（今南通市通州区），世代以种田为业。周家禄自幼酷爱读书，孜孜不倦，甚至走亲访友时也携带书本，随时翻阅。青年时代与张謇、范当世、朱铭盘、顾锡爵并称“江淮五才子”。清同治九年（1870），考试入选北京国子监读书。后以教职任用，先后任江浦、丹徒、镇洋、荆溪、奉贤等县训导及海门师山书院、川港白华书塾（他亲自创办）、湖北武备学堂讲席。晚年任上海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前身）总讲席。周家禄生前没有当官掌权，但曾在夏子松、吴武壮、张绍臣、陆文慎、卞宝第、袁世凯等幕中做客，被奉为上宾。他先后到湖南、湖北、福建、山东、河北及朝鲜等地游历，关心国事。周家禄一生博通经史、精文字训诂之学，工诗文，诗以清丽见长，文有魏晋风度。曾编纂清光绪《海门厅图志》，著作有《寿恺堂集》等13种102卷。

清光绪十九年（1893），周家禄与刘一山、茅乐山等联名呈准海门厅旌表孝子费洪周。在川港镇建费孝子祠前，又联名请准就祠建书塾（即白华中西书塾）。在《寿恺堂集》中留有当时为办书塾向官府呈报备案和请求支持的书启文稿。清光绪二十年（1894），周家禄在《费孝子祠开工禀》中称：

窃川港捐建费孝子祠。就祠建设白华书塾，曾于五月间禀蒙批示。当时料工两项估价三千元，经同人解囊并陆续劝募，至今数不及半，若待款足动工，势必旷日持久。兹拟先由职等筹垫，于十二月初三日破土，初六日上梁。川港旧有东西市河至祠右侧而止，现拟向东开挖，包绕祠后，以利水道，亦于初三日动工，业经延请地师再三相度，于前后左右邻近之家并无妨碍。但乡遇无识，往往惑于风水，借端阻挠。职等身居乡党，止可情恕理遣，万一不服劝谕，未免有碍工程。应请仰体朝廷发潜阐幽，振兴风化之意，出示晓谕，俾祠工早蒇，祀典克修。则里人祭社，钦叔治之前型；下士横经，沐文翁之雅化。职等无任瞻望祈请之至！

从这段文字不难看出周家禄为举办学塾，既以发扬“孝为天下先”的伦理道德为由，又反对封建迷信的愚昧无知。他身体力行，多次亲撰呈文，带头捐资劝募，一再勘定房地，尽力鸠工庀材。为了取得官府保护，还不惜同地方长官周旋。凡此种种，足见其苦心孤诣。

周家禄为什么这样热心办学呢？

清政府自道光朝以来政治日趋腐败，慑于帝国主义侵略气焰，屡屡丧权辱国。中华民族的存亡危在旦夕，国内有志之士群起救亡图存。清光绪年间，变法之议迭起，欧风东渐颇具影响，开洋务、办实业、兴教育的风气喷薄而起。周家禄由于屡困场屋却又久历学职，深知以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弊病。他在《湖北官报条议》中阐述他对培植人才的主张：

嘉道以前，人才科举而已，咸同以后，人才捐纳而已。时文试帖中无人才，市井屠沽中独有人才乎？时文试帖中人才不能济世变，市井屠沽人才独能济世变乎？借才异地，可暂不可常。非广开学堂不造人才；非大变科举不足得人才。

周家禄直抒胸臆，针砭时弊，鞭辟入里。他积极创办学堂，正是基于这种远大抱负。鉴于当时中国被列强包围，周家禄认为，与各国发生的交涉必然很多，唯有大量培养学贯中西的人才，方能收到应变济世之功，所以，学堂定名为白华中西书塾，颇感称意。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正月，费孝子祠落成，随后即有“里中子弟”进入白华中西书塾就读。为了办好书塾，周家禄亲自制订《白华中西书塾条规》28条，对书塾的办学宗旨、入学对象、培养目标、教学内容、课程设置、讲授方法、作息制度以及书塾的经费来源、学生的风纪仪节、教师的权利职责等，都作了周详的考虑。条规明确“本塾中西并授，要以中文为主，兼习历史、算数、舆地、图绘、体操”“西文既备译、使二才之用，即不应专主一国。见在经费支绌，姑先授英文，日后加授俄、日二文”，足见周家禄办学不仅为了惠及桑梓，更是体现了他锐意改革旧学的大志宏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办学思想。但其主张教学“要以中文为主”，实乃不忘国本，为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应有的民族自尊表现。

白华中西书塾办成当年，周家禄又亲撰《通今学塾启事》，呈请官府准将白华中西书塾加以扩充，招收一批专攻外文的学生，拟请官府拨付经费并咨同文馆（官办外文教学机构）提供教材。此事未获允。周家禄为国家广储人才的宏愿，终未能付诸实行。

与周家禄一起创办白华中西书塾的刘桂馨是其弟子，时为商界名流，对书塾着力尤多。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朝政府明令废科举，兴学堂，白华中西书塾更名为刘氏私立白华初等小学校，改按初等小学体制办学。抗战时期，刘氏开办的刘正泰号关庄倒闭，刘氏初小也就随之停办。

白华中西书塾虽办学时间不长，却是通州第一所有别于旧式书院、学塾的新式学堂，其创始人周家禄培育人才的言行风范，堪为后世景仰。

（作者简介：原南通川港电机厂退休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