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缘观赏到清嘉庆年间曾三任南通州知州的唐仲冕的一幅行书中堂,不禁勾起了我想聊聊这位南通州曾经的父母官的欲望。
唐仲冕,字六枳,湖南善化(今长沙)人,生于清乾隆十八年(1753)。乾隆三十三年(1768),父亲唐焕出任山东平阴县令,唐仲冕随父赴任所。唐焕博学洽闻,著述宏富,为官清正廉明,多有善政,这些都为他的子孙树立了榜样。后来,生母谭氏病故,葬于陶山下,唐仲冕结庐于墓侧,为母亲守孝三年。其间,潜心读书于陶山东麓之修道书院,因此以陶山为号,世称唐陶山。清道光七年(1827),唐仲冕卒于金陵(今南京),终年74岁。弥留之际,嘱其子唐鉴将他归葬于陶山,与其妻宁氏之墓分列于谭氏之墓两侧,以志生死不离,陪侍左右。唐仲冕的孝行成为后昆矜式,唐鉴在父母去世后也结庐墓侧,守孝6年。唐仲冕对母亲至诚至孝的事迹,至今仍在山东肥城民间传颂,被奉为孝道楷模。
乾隆三十九年(1744),唐仲冕以弱冠之龄中式举人。他才学过人,颇具清望,乾隆四十六年(1781),受泰安地方官员邀请主持泰山书院。不久,唐仲冕受泰安知县黄钤邀请,参与编纂《泰安县志》。编纂的过程中,他深感前人所著有关泰山的地理志不能概括泰山的全貌,“每以记载阙如为憾”,遂决定重编一部全面叙述泰山地理与人文的志书。经12载,终于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编成了一部总述泰山全貌的集大成之作——《岱览》三十二卷。
乾隆五十八年,唐仲冕考中进士,其后历任荆溪、吴江、吴县、奉贤等县知县,松江府川沙抚民同知;海州、通州等地知州;松江、 苏州、福宁(属福建)等地知府,分守江南河库道道员;福建按察使、陕西布政使等,并三度护理陕西巡抚,官居从二品大员。
清嘉庆七年(1802),唐仲冕擢任海州知州。他洁己爱民,访求民瘼,兴利除害,除暴安良,开挖甲子河;在文教事业方面,他建书院,兴文教,修复古迹,接礼贤俊,使海州的士气为之一振,海州人民为他建生祠。嘉庆九年(1804),唐仲冕延聘翁咸封、凌廷堪、乔绍侨、乔绍傅、许乔林、许桂林等海州当地学者一同编纂《嘉庆海州直隶州志》,该志被誉为“江左名志,地乘圭臬”,是近代地方志的一部杰作。张謇在《光绪赣榆县志序》有评曰:“……最后得长沙唐仲冕《嘉庆海州志》。唐固尝知吾州,修学好古君子也。其于县疆域之沿革、民生之利病、人物之去取、文字之雅俗,辩证至博而择别至精,异乎吴缜所讥博采小说而不肕,务因旧文而不考者矣……”,给予较高的评价。
嘉庆十一年(1806),唐仲冕由海州奉调南通州,权任知州,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代理” 知州;嘉庆十二年(1807)再次权任通州知 州;嘉庆十六年(1811),实任通州知州,故曰“两权一实任通州知州”。他虽为权任知州,但仍恪尽职守,认真履职,并不在意别人说他只是权任知州,办事何须那么顶真。在他主政南通州的7年中,“提倡风雅,教民以文”,重视发展文教事业。据《通州直隶州志·卷九·秩官志下·列传》载,每逢州里组织童生月试,唐仲冕都会亲自参与阅卷。每到此时,他便闭门谢客,专心致志地评阅试卷,客观公正地给每个考生评定等第。
唐家闸是通扬运河上的一道水闸,是该地区重要的水利设施,是控制当地农田水利灌溉的咽喉,对于防范旱涝之灾起着重要作用,唐闸地区也因有唐家闸而得名。唐家闸始建于明宪宗成化二十年(1484),由当时的知州郑重鸠集民工所建,其后任的知州又屡次改建或重修。唐仲冕在通州知州任上时,鉴于唐家闸年久失修,于嘉庆十五年(1810)对唐家闸进行了大规模的修葺,以防闸毁生水旱之患,从而造福当地百姓。
唐仲冕工于书法,张謇藏有他书赠南通州故友杨弥之太守的行书《临圣教序屏二十幅》。唐仲冕在其上落款:癸酉处暑日,临于扬子江舟中。寄崇川水月阁,应杨弥之太守属并正。陶山唐仲冕 唐仲冕(钤印)。
张謇题记云:陶山先生牧吾州最久,翰墨流传亦最多,寸纸尺缣,里人争宝。此为杨弥之先生世纶所书,杨亦以书名当时者。酬之作至二十巨幅,尤可珍也。光绪三十年甲辰正月,张謇题记。后由张謇嫡孙张绪武捐赠给了南通博物苑。
唐仲冕博学好古,喜结交文人雅士。在南通州期间,他于城南水月阁之右的一片瓦砾废墟上构筑西园,园中原有一座文会亭,是宋代状元公郑獬的读书之所,唐仲冕于园中又建一座六枳亭,二亭相望,相映成趣。西园落成之际,唐仲冕邀请南通州本地的士绅贤达、文人雅士前来助兴,盛宴款待,一时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众宾客一边观赏佳园美景,一边随太守飞觞酬酢,极一时之盛,好不尽兴。诗人李琪(李方膺的侄曾孙)乘兴成《陶山先生西园落成招饮》诗十二首。西园筑成后,遂成为南通州文人墨客雅集之所,有诗人姜长卿的《崇川竹枝词》为证:
多谢风流唐刺史,南城卜筑小山林;千秋韵事西园里,忠孝状元立会亭。
唐陶山刺史筑西园于城南水月阁之右,中有文会亭,为宋郑毅夫獬读书处。水月阁东有杨太守世纶一壶庵。
唐仲冕还对狼山萃景楼进行了重建,撰并书《重建狼山萃景楼记》。落成之日,他邀请诸好友参加落成典礼。唐仲冕赋诗四首以记其事,如东诗人汪为霖(如东文园主人)亦有和诗《狼山萃景楼落成陶山郡伯雨中招游即和席间韵》。唐仲冕还曾邀张焘、伊秉绶、钱坫、汪为霖等友人同游狼山,钱坫书篆,勒石以纪:嘉庆十有一年丙寅五月六日,权通州直隶州知州海州直隶州知州善化唐仲冕陶山邀前翰林院侍读宣城张焘涵斋、扬州府知府宁化伊秉绶墨卿、前摄陕西同州府华州知州、嘉定钱坫十兰、前广西盐法道如皋汪为霖春田遍游狼山诸胜,同登山巅。钱坫篆题。
嘉庆十六年,唐仲冕从本就吃紧的地方财政中挤出专款,用于修缮建于乾隆十年(1745)的紫琅书院,葺旧制,增新舍,使紫琅书院旧貌换新颜。
唐仲冕一生嗜古好学,虽为官卅载,宦游四方,但始终不离书生本色。他是学者型官吏,公务之余,手不释卷,勤于著述,著作等身。除《岱览》外,仲冕还著有《陶山文录》 十卷、《陶山诗录》二十四卷、《陶山诗前录》二卷、《露蝉吟词抄》一卷、《词续钞》一卷、《红梨花馆词》二卷、《叙集言》一卷、《唐氏蒙求》三卷等;此外还编订有《六如居士全集》、《六如居士画谱》,增补法式善所撰《明李文正公年谱》。继《泰安县志》和《岱览》之后,唐仲冕还参与增补《增修宜兴县志》十卷,主持编纂《新修荆溪县志》四卷、《海州直隶州志》三十二卷。
在唐仲冕宦海遨游的30年中,有20多年是在江苏担任各级地方行政长官。唐仲冕是湖南人,他秉持湖湘学派经世致用的传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任之地皆有惠政。他曾担任吴江、吴县知县和苏州知府。在苏州沧浪亭有一座五百名贤祠,里面刻有与苏州有关的五百余位历代名贤的石刻像,唐仲冕也位列其中,足见当时的人们对他是何等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