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让不少外地人、甚至本地人都纠结的南通方言，是南北文化交汇融合的产物，折射出的江海文化精神需要一代代人传承下去。

南通北三县操北方语系里下河口音，南三县为吴语系启海口音，市区则是一小块特殊的南通话方言岛，有人说它像日语，有人说它是全中国最难懂的方言。作为地方历史文化的活化石，南通方言中蕴藏着怎样的城市性格密码？反映了怎样的江海文化精神？

专家认为，南通种类繁多的方言，是南北文化交汇融合的产物，折射着南通的历史变迁，也是我们了解南通的重要文化符号。

南通话与日语，究竟有没有关联？

初到南通的外地人，通常都有这样的感觉：南通话听起来婉转悠扬，听完了却是一头雾水。

已故南通籍语言学家王均先生曾说过：“南通话，外地人很难听懂，两个本地人讲话，外地人简直不知所云，但若是面对外地人，他们会改说相当普通的普通话，而且差不多都会说两种话，可见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好懂。”

在很多外地人眼中，南通话很像日语，特别难懂。于是，那句著名的“裤子瓦拉，裤多西瓦；哈子瓦拉，哈地西瓦”成了很多人出题考试的题目。当然，对方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懂原来说的是“裤子坏了，裤裆先坏；鞋子坏了，鞋底先坏”。

“不仅外地人认为像，也骗过了不少日本人。”本土作家黄步千回忆说，30年前他们去南京开一个国际研讨会，吃饭的时候一桌南通人用家乡话聊天，旁边一桌日本人听他们说话，就问服务员：他们也是日本代表？但听不出他们说的是日本哪个地方的方言。

那么，南通话与日语有没有什么关系呢？黄步千的叔叔黄豫武是一名日语老师，他曾做过多年的研究，他说：“我印象中叔叔画了张很大的表，上面标注了音标、音高、声调等。”据他叔叔研究，南通话和日语并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日语里汉字的发音和南通话几乎都是入声。

南通话说起来有趣，但你知道怎么写吗？

“有一种厉害叫结棍，有一种丑态叫来头丑，有一种非常叫没得魂，有一种爷爷叫爹爹，有一种外公叫维爹爹，有一种棉衣叫棉䙞子，有一种闲话叫嚼蛆子。”这个段子曾在南通网友中广为流传。

然而，对于这种极其难懂的方言，虽然有人会说，但具体怎么写，则令人一头雾水。南通方言中的一些习惯用语，甚至连土生土长的南通人都不知道该怎样提笔。

“方言是口口相传，与书面是脱节的。”黄步千笑言，他研究南通方言30多年，只会说不会写的字也有很多。至今语言学家对南通方言缘来的探讨都没有定论，一说是“变了形的江淮官话”，一说是“蜕变了的吴语”。他认为南通方言是江淮官话和吴语的融合物。

黄步千说，普通话里许多声母，在南通话里变了，比如习，由“x”变成了“j”；嘴，由“z”变成了“j”；街，由“j”变成了“g”。南通人常把韵母为a、ua、e的字发声为o、uo，如家、蛇、拿、马等；把韵母ie发音为ia，如借、夜、写等。南通方言有7个声调，如衣、移、椅、意、义、益、叶，比普通话多了3个声调，多入声字。

黄步千编写的《乡音土语南通话》这个小册子里收集了不少南通方言中的冷僻字。比如“癗”（读垒），指的是被蚊子叮后，皮肤出现的小疙瘩。很多人看后觉得特别有意思，感叹道：经常说的字原来是这么写的。

方言是地方历史文化的活化石，浓缩的都是历史文化的精华。

南通地处齐鲁、荆楚、吴越三大古文化的交汇点，南受吴越文化浸润，西承荆楚文化渗透，北得齐鲁文化漫染，移民文化、水流文化交融，北三县操北方语系里下河口音，南三县为吴语系启海口音，市区则是一小块特殊的南通话方言岛。多种语言在此相揉、混杂，形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地域文化。

“南通话有着浓浓的水汽。”黄步千认为，南通话与南通地区逐渐由水成陆，各时期接受了各地移民的历史有关。南通处于江淮方言区最东端，其东部便是吴方言区，所以南通方言具有过渡地带的许多特点。“南通种类繁多的方言，是南北文化交汇融合的产物，折射着南通的历史变迁，也是我们了解南通的重要文化符号。”

让外地人、甚至本地人都颇为纠结的南通方言，究竟蕴藏着这座城市怎样的性格密码？

黄步千认为，频繁的北来南往，不仅让南通“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而且造就了南通人善于学习、包容新潮的思想观念。过去以煮盐和垦荒为主的艰苦生活方式，又在南通人的性格中，融入了不怕苦、能吃苦的元素。

“方言是文化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家乡的声音，是最亲切的母语，需要一代代人传承下去。”黄步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