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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芳德:黎明前的黑暗
发布时间:2018-12-11     


  党一直重视对通海如泰地区的领导。在1927年党的八七会议后,江苏省委决定筹备成立江北特别委员会,统一领导南通、如皋、海门、崇明、泰县、泰兴、东台、盐城8县工作。


  根据省委1928年7月通过的《江苏农民秋收斗争决议案》中的有关规定,成立了党的南通特区委员会,统一领导南通、海门、启东、如皋、泰兴、靖江6县(后增加泰县、东台)的革命斗争。


  当年11月,南通特委在海门茅镇召开了通、如、海、启、泰(兴)、靖6县县委联席会议。范森(叶守信)、韩铁心、王玉文、徐芳德、刁九善、吴亚苏等当选为特委委员。吴亚苏任特委农委会书记,调特委工作。由徐芳德接替吴亚苏任如皋县委书记。


  在这次联席会议上,党的六大代表朱松寿(老戈)受省委委托,传达了党的六大精神。党的六大批判了“左”倾盲动主义及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还提出了建立红军,创建农村革命根据地,实行分配土地的任务。


  通过学习,徐芳德知道,要纠正过去“没收一切土地”的错误主张。对于富农,则要根据其对革命的不同态度,予以区别对待。


  通过会议各方代表的讨论交流,徐芳德看到革命发展的不平衡,认识到党在当前的总任务不是进攻,不是普遍地组织起义、暴动,工作重点要放在争取群众、武装队伍、积蓄力量、保存实力、渡过难关上,准备迎接新的革命高潮的到来。


  联席会议后,徐芳德回到如皋。他根据党的六大会议精神、联席会议的要求和如皋五一农民暴动后的形势变化,首先健全县委组织。除原有执委外,增选汤士伦和于咸为县委委员。县委委员还有郭锡康、杨国昌、王朋年、张清川等。


  继续整顿和健全党的组织,加强石庄、镇涛、双甸、东陈、马塘、掘港等区委的工作,恢复卢港、江安、搬经等区委和部分党支部。整顿调整后,王朋年任镇涛区委书记,郭锡康任石庄区委书记,汤士伦任西乡区委书记,陈雪生任东乡区委书记。


  徐芳德还把特委发给如皋的每月195元经费分配下去。特委发的12支枪,也给了最需要的区委和党支部。


  残酷的现实、艰苦的斗争、新任的职务,迫使徐芳德从过去单纯的冲冲杀杀,转变到掌控全局的全面工作上来。他努力使自己做到眼光更加深远,胸怀更加广阔。他深刻地领悟到,无论个人的力量多么强大,也是有限的,要依靠广大群众、广大党员,才能彻底消灭敌人,取得革命斗争的最后胜利。健全恢复党的基层组织后,徐芳德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发动群众、武装群众方面。


  徐芳德刚接任县委书记时,还是马剑华担任县委委员兼镇涛区委书记。因活动频繁,马剑华引起了敌人的注意。郑庄小学校董、恶霸地主郭忆东于11月12日在校门口从邮递员手里拦下一封上海寄给马剑华的信,并向国民党县政府报告。县长江辅勤断定是共产党密件,于11月16日将马剑华抓去。马剑华在牢中遭到敌人的酷刑逼供,始终咬紧牙关,不吐一字。在敌人的摧残下,马剑华伤病加重,精神恍惚。敌人趁机轮番对他审讯,马剑华顽强自制,始终守口如瓶。他深知敌人还会采用新花样来折磨自己,担心万一失去理智时,信口吐出片言只语,将给革命带来损失。于是,谎说自己严重失眠,叫人买来安眠药,于1929年1月25日在狱中服药自尽。


  得知一起入党的老同学、老战友遇害,徐芳德怒火中烧。他马上派人了解到马剑华被捕,是郭忆东的阴谋。他当即派王朋年、王世元(王朋成)等骨干,于12月27日带领红军游击队夜袭郑庄,惩处了谋害马剑华的郭忆东等坏家伙,为马剑华报仇雪恨。


  几天后,红军游击队又于陈家市袭击来此敲诈勒索的敌警察,毙敌两人,缴获长枪两支。


  对徐芳德红军游击队的武装活动,敌人采取了加强反动武装的措施。10月,国民党如皋县政府在有革命武装活动的八个区建立民团。


  11月,国民党新任如皋县长江辅勤、公安局长薛秉杨、公安大队长沈靖华就职。17日,国民党省政府特令通海靖泰各县军政,会同海军向如皋“进剿”。


  1929年1月10日凌晨,利用夜色的掩护,徐芳德带着警卫员杨春轩、李二回到六甲老家。


  此行的任务,是准备把如皋西乡和南乡的红军游击队集中编队。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虽说现时正值数九严冬,地上冻得结结实实的,没有凛冽寒风的干冷,像刀子似的刺得人脸面生痛,但是家乡在徐芳德心里,却是一片“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盎然春色。


  回到故乡,徐芳德感到特别亲切。前边就是一座土地庙,庙旁这条芦花小溪,是他与小伙伴儿时捕鱼、游泳、嬉戏的地方。到了春末,用篮子就可以在河里捞到虾。而螃蟹则是在秋冬之际的夜晚爬到河岸上横行乱窜,借着月光就可以蹲下来捉它几只。夏初,河畔野生野长的三五株桃树杏树,果实不待熟透,就被包括徐芳德在内的顽童们带酸采摘吃了。还有自然生长的菱角、莲藕,都是舌尖上的美味呀。


  一声渔歌西风里,芦花不动鸥飞起。在芦花河畔长大的徐芳德自然对芦苇、芦花怀有深厚的情感。他特别喜欢描写芦花的古诗词,比如司空曙的《江村即事》:“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戴复古的《江村晚眺》:“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乌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这些古诗词,徐芳德自小就会吟颂。此时,他真想轻轻地捧起芦花,深吸一口它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这是家乡的味道。


  有首耳熟能详的古诗:“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支花。”只要把其中第三句换三个字,改为“芦潭六七处”,就是徐芳德家乡的真实写照了。


  别小看芦花河畔疯长的芦苇,它可全身都是宝,芦叶可以包粽子,根可入药,花可作笤帚,芦苇杆子更是穷苦人家建房子的廉价材料,甚至不花钱也可得到。芦苇破开编成芦席,就是竹席的代用品,夏天铺垫在床上很凉快。寻常过日子,干枯的芦苇可用来烧水煮饭,烧成了灰还可以肥田。灾荒时,微甜的嫩芦苇就是充饥保命、渡过难关的食物。


  看到自己熟悉的家前屋后,徐芳德感悟到:生活兜了一个大圈子,似乎又回到了起始的原点。睹物思情,河还是那道河,庙还是那座庙,路还是那条路,家还是那个家,而自己却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原点有些像磁心,它固执地发射出强大的磁波,把远去的生命吸附到自己的身边。原点才是真正的归宿么?


  河旁庙南就是徐芳德的家。徐芳德并不准备回家,正巧路过这里,就远远地看一眼自家的田园房屋吧!简陋的芦草搭建的房子也是温馨的。英雄也有儿女情长之时。


  这一看不打紧,徐芳德发现在这无风之夜,河旁芦苇在轻微摇曳,似有芦絮飘到脸上。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这句古诗是佛教禅语。自幼在芦花河边长大的徐芳德知道,除了风吹芦絮飞,再就是有人惊动了。人间凡界的絮,一般是不会无风无缘自飞的。侧耳细听,果然有河边浅水处薄冰被人踩裂的动静传来,再蹲地远眺,庙旁也似乎有人影闪动。


  于无声处听惊雷!不是幻觉,徐芳德相信直觉。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徐芳德感觉到:有情况!


  为了避免与敌人正面交火,减少伤亡,徐芳德立即做了个手势,示意杨春轩、李二后撤。当他回头一看时,晨雾中似乎有不少人悄悄地靠近过来。


  被敌人包围了!徐芳德意识到。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活捉徐芳德有重赏!弟兄们给我冲啊!”晨雾中传来吴公超公鸭嗓的声音。顿时,枪声大作。


  来的是驻贲家巷的县公安队吴公超警察中队。看来敌人是有备而来的。


  明知不敌,也要亮剑!


  看样子是跑不了了,跑不了就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徐芳德大喝一声:“跟我上!”一枪击毙就近的敌人,并带头向土地庙冲去……打得敌人倒的倒,逃的逃。然而三个人三支短枪,形成不了火力。而警察已从四面包抄上来。


  激战中,冲锋在前的徐芳德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他左臂中弹,腿上也中了一枪,跌倒在地上。杨春轩冲上前来抢救徐芳德,被敌人打倒在血泊中。李二也被庙旁的伏兵抓住。


  看到杨春轩中弹牺牲,徐芳德坚持爬起来,边打边冲到庙旁,想救援李二,无奈子弹已经打光了,他狠狠地把这支德国造的爱枪砸向土地庙外的墙壁。这支从敌人手里缴来的枪,不能让敌人再缴去。


  徐芳德不能预知哪片草莽中潜藏着毒蛇猛兽,不会掐算出何时大限将至,也不知道命运将在哪一个急转弯时踉跄跌倒,但是可以预料的是,即使他被袭击而匍匐在地,也依然会强韧地准备爬起。


  看到伏兵围了上来,已经中弹倒在地上的徐芳德又奋力站了起来,赤手空拳扑向第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警察蜂拥而上……


  凌晨的芦花河畔又恢复了沉寂。淡淡的烟雾中仍裹挟着尚未消散的硝烟……


  一株株、一丛丛的芊芊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还未从那激烈枪声的惊吓中醒来……


  一朵朵、一束束洁白如雪的芦花,随着轻轻的晨风无力地飞飏着,像是在向人们传递着英雄不幸遭遇的消息……


  芦花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没有了往日的喧哗,失去了从前的欢腾,只是默默地向着远方流去,仿佛要永远伴随着英雄徐芳德远行……


  吴公超当天就把徐芳德解往县城。途经申家埭时,特地到周松平家邀功。


  周松平早就备了酒席在大门外恭候。


  “松平兄啊,你的情报真准呀。徐芳德我给你抓来了。”吴公超一见周松平就讨好地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啦!”


  “好,好,兄弟们劳苦功高。先坐下来喝酒。”周松平边招呼警察入席,边叫人拿来一手提箱银元,交给吴公超,“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又吃又带,也不奇怪,我就不客气啦。”吴公超献媚地一笑。


  酒至半酣。周松平与吴公超咬了下耳朵:“据报,西乡农民在贲家巷村头放哨,恐有麻烦,宜火速解往县城。我已备上两部马车,请吴队长……”


  “事不宜迟。”吴公超也怕夜长梦多要出事,“把徐芳德押上车”。


  当徐芳德从屋里走出来时,周松平凶残地用石头砸断徐芳德的右臂。他恶狠狠地说:“看你还能拿枪?”


  “我徐芳德虽死,拿枪的共产党员你是消灭不了的。”徐芳德正气凛然地回击周松平,“你们可以杀我徐芳德一个人,但是你全家的性命,用金子都买不活!你等着,时间不会太久!”


  回过头来望着故乡熟悉的路,徐芳德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经过了。生活的磨砺,战争的锤打,自己都经历过。他看到在白驹过隙般的人生道路上,走过的不仅是闪光的足迹,还有那精雕细琢的心境。每一次失败,都会缩短成功的距离。战士不怕失败,只要屡败屡战,就会否极泰来:月明如昼,则桂魂将残;耐过隆冬,便无须蛰伏;落尽寒梅,就能企盼新春。阶级斗争不是个人的奋斗,革命自有后来人。奔腾的江河总会流向海洋,胜利的潮流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住的!


  徐芳德被绕道解到县城后,遭到敌人严刑拷打,逼他招供。徐芳德当场痛斥敌人:“你们别想从我这里捞到什么!我徐芳德为革命不惜一死,国民党蒋介石注定要失败,革命必然要胜利!”


  硬的不行,再来软的。敌人又叫了一个投敌分子出面劝降,许以功名利禄。徐芳德软硬不吃,又把这些人骂得无地自容,恨不能地下有个裂缝好钻下去。


  共产党员硬骨头!甚至连监狱里的狱警、工作人员,衙门里的官员们,也纷纷慕名来一睹徐芳德真容。


  1月27日晨,天阴沉沉的,徐芳德突然被敌人押出,带往如城北门内眼光庙巷北口。此时,徐芳德已被折磨得十分虚弱,几乎是被刽子手架住拖行。徐芳德心里清楚,这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了。


  看到沿途街边路旁有三三两两前来送行的市民群众似乎显示出又急又怕的神态,近在眼前的眼光庙也呈现出一派萧瑟寥落的模样,徐芳德悲愤而无法自抑。在短短的一生中,徐芳德冲闯过无数个关口,尺道丈魔,柳暗花明,瞬间的黑暗,激荡出惊世骇俗的火花。生如闪电之耀亮,死如彗星之迅忽!何曾低过头?!


  面对为自己送行的乡亲邻里们,徐芳德昂首挺胸大喊:“砍掉了脑袋,不过碗大的疤!共产党和红军游击队是杀不绝的……”最后他拼尽全力高呼:“共产党万岁!”表现了共产党人视死如归的大无畏英雄气概!


  徐芳德牺牲后,被敌人枭首巡回悬挂在如城、江安、卢港、石庄等地示众。国民党报纸大肆宣扬:共产党红军游击队江北总指挥、如皋县委书记徐芳德于1月27日在如皋伏法。


  溪河江海的生命在于流动奔腾、飞浪逐波,若没有了小溪流一往无前的血脉和动力,江河就不会有生命的灵魂,大海也就不会有辽阔的深沉和无边无际的波澜。徐芳德生命的溪河,义无反顾地飞腾着流向了长江大海!


  与永恒的时间相比,人的一生是短暂的,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正像大自然之夜每颗划破长空的流星,转眼间跨越了光明与黑暗的时空。亮丽的星辰将在瞬息之间迸发出自己最绚丽璀璨的光华。徐芳德年轻的生命太短暂了,然而他在身后留下丰硕的秋实。他用生命呕心沥血谱写的光辉史诗,将会被历代传诵,经久不衰。


  徐芳德的牺牲,使如皋地区特别是西南乡一时黑云压城城欲摧。


  但是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遥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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