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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与濠河
发布时间:2020-11-28     作者:张廷栖


濠河,水域广阔,水质清澈,“水包城、城包水”的独特形态为国内罕见。张謇对濠河情有独钟,赞誉有加。称南通“方七千三百余里之县,二里之城,而濠广与城等加赢,川回渎注,噏嘘江淮,冲瀜潭沱,泓演而浩博,盱衡数十旁县,惟南通最”。春秋季节,“时乎和春霁秋,烟朝月夕,微风动波,映树明瑟,凫鸥翔泳,若在镜中”。隆冬时令,“时乎霸风夜号,朔雪晨缟,澜波撞搪,声澈岸屋,山林塔宇,夸堞参差,迤逦平原,寒光莹汉:综四时而不同,亦东南之胜会也”。张謇对濠河的描绘,反映了张謇对故乡、对濠河的深情厚意。



呵 护


1894年,张謇辞官回籍。在创办实业实践中,将工厂办在远离濠河6公里以外的唐家闸农村,保护濠河不受工业的污染。值得注意的是,张謇创办的大生集团,没有一座工业生产企业设在濠河之畔。


1911年春天,南通遇到百年未有的江水泛滥,一直淹没到西门。张謇筹建了保坍会,在进行护岸抗灾,筑楗保坍的同时,疏浚了城山河,重修了通济闸,确保了濠河与长江的畅通。


1915年,张謇主持的南通县清丈局进行全县测绘时,对濠河进行了全面测量,从此,濠河有了较为科学和确切的数据,并以精确的面貌反映在图录之中,载入历史的史册。



妆 点


张謇利用西南濠河天然优越的地理条件,进行重妆打扮,创建东南西北中五个公园。他认为:“公园者,人情之囿,实业之华,而教育之圭表也。”其意是说公园是人们联络和交流情感的地方,是衡量实业是否繁华,教育是否发达的重要标志。他又说:“实业教育,劳苦事也,公园则逸而乐。”所以利用“濠惟富水耳”建公园,以达到“偿劳以逸,偿苦以乐者,人之情。得逸以劳,得乐以苦者,人之理。以少少人之劳苦,以多多人之逸乐,不私而公,人之天。因多多人之逸乐,奋多多人之劳苦,以成无量数人之逸且乐,进小公而大公者,天之人”。


北公园位于西南濠河的北岸。1917年,张謇在原有绿地的基础上新建北公园。门北向,入大门后,进左为大弹子房、汽枪室及量力镫。进右七八亩草坪,旁植松桧、杨柳,坪西建有公园一桥,通行一亭,八角形,分上下两层,因为此亭建在一个水沚上,四面临水,围种垂柳数棵,名为观万流亭。亭内有张謇的一联云:


百年于人亦何有


一水之会新筑亭


该亭与公园有桥相通,此桥谓公园一桥。亭外常泊有一游舫,因购自苏州,张謇即命它为“苏来舫”。他有休闲时,邀集文人雅士,或者知己好友,一面畅游濠河,欣赏濠河的自然风光,一面吟诗作词,互相和唱。张謇的题联:


合遣桓伊三弄笛


谁赍笠泽一床书


又云:


诗合江湖集


人疑书画船


1919年,张謇得知金沧江为国难忧虑,心情不好,以中秋节之夜,由三兄张詧和其子孝若等人陪同,邀约金沧江乘坐“苏来舫”泛舟濠河,“用东坡看潮五绝句韵”,赋诗五首,其中有云:“画船觞客快清游,白发当风映黑头。酒畔不须惊世事,沧江东去汉西流。”1923年七夕节,张謇邀客乘舟夜游濠河,并写诗二首留在游舫上:


漩渊淮水日趋东,浮著孤州玉镜中。


应笑画船新月底,贪看星汉白头翁。


箫鼓中流伫桂桡,长空灵鹊自成桥。


而今始信神仙拙,不借天船趁晚潮。


“苏来舫”是张謇开创濠河旅游的最早游船,1938年日本侵占南通后,“苏来舫”就没有了。北公园美景,有歌描述:


公园好,第一北公园,浅草平铺沙粒粒,青松夹道影圆圆,笑语水边喧,凝眼望,林屋一时添,弹子房深蕉叶暝,网球场广柏篱宽,更上水西轩。


东公园位于西南濠河的东侧,北公园往南步行数十步,通过公园二桥(现在的文化宫桥),见有婵娟窈窕犹如嫦娥降世的一对仙女石雕像,即至东公园的大门,门西向,她们高高婷立在公园大门两侧,恭候人们入园。园内设有滑步台、秋千、走梯、球场等儿童玩耍设施,故也称儿童公园。东公园的西与北紧临濠河畔,植有垂柳桃李,绿树成荫。20多亩的公园成为市民纳凉、聚会的重要场所。张謇创办的中国影戏制造公司的摄影棚也在公园之内。东公园当年的盛况,有歌为证:


公园好,第二数东园,才过画桥数十步,一 双仙子立云端,两两斗婵娟,风暖日丽草芊芊,一水烟香飞蛱蝶,半园树西隐秋千,争惜艳阳天。


20世纪30年代初,此处设有教育馆,并建大楼一座,此楼采用中国传统的“大屋顶”,成为南通30年代典型建筑。


南公园位于西南濠河的南端。从东公园西南往西数十步,穿过公园三桥,即现在的南公园桥,一个绿洲四面环水,有东西两条长堤为通道,后来西通道开挖闭路,只剩东路可进出。小洲之北,两路之间有一荷花塘,每年6月,满塘荷叶,高低参差不一,绿叶间盛开荷花,娇嫩鲜艳,花蕾婷婷玉立,含苞待放,迎面清香扑鼻,行人无不趾足观赏。园内建有与众堂,对面紧临荷塘南端原为一座名为“巢翠溪堂”的平房,1920年,张謇为其三兄张詧七十大寿改建成二层楼房,取名为千龄观。楼有张謇一联:


南园此会,七十不稀,合坐相看诸叟健


东坡故事,重九可作,明朝况有小春来


旁另有跋说明原由。“东坡在领南,因其气候不常,谓有菊即重阳,十月初吉菊开,乃与客作重九。南通重阳亦未必有菊也,退翁今年七十,以九月三十日诞,然今九月乃只二十九日,为集六十以至八九十岁乡里知旧二十八人会饮以为公乐。主客都千五百有余岁。适南公园楼成,遂以 ‘千龄’名观,盖居高视远,观之之义至尔。”


对于张謇建造千龄观的目的说得很清楚:“仆一以敬兄,一以增公园景物。敬兄,弟道也;增公园景物,公益也。尽我私而公寓焉,私暂而公久焉,此仆意也。”后来成为南通敬老的重要场所,在此有为百岁老人贺寿的事例。平时供游人品茗,夏季乘凉,是市民的好去处。


千龄观,后有荷花塘,前有与众堂,堂内有张謇集句联:


有底忙不来,白日青春,花开水满


且应醒复醉,倾壶倚杖,燕外鸥边


堂中悬有不少褒奖匾额,两旁悬有中外人士捐助南通教育慈善事业的名单,堂前植有各种花木,堂后为钓鱼台,下临南濠,濠水澄清,游鱼可数,台上架有实木栏杆,其间植有垂柳,远可望五山胜景,近可观平静似镜的湖光之色。钱啸秋老人将它比作西湖之平湖秋月。南公园歌所描绘的景色:


公园好,渺飘望南园,一片风漪何浩浩,南山飞翠落樽前,天水荡无边,留茗坐,应记晚凉天,水满花开吟好句,酒醒月出亦茫然,欲去总留连。


西公园位于西南濠河的西畔。从公园三桥沿着南公园路往西走,在桃坞路东首的一片绿地,原是西公园旧址,当年围以空花矮墙,立石牌坊,上有张謇所书“西公园”三个字,下有铁栅栏门,铁门上有隶书“公园”两字。园门两侧备建有二侧各建有平房二间,为管理人员所住,入园直通中公园木桥。张謇在西公园广植花木,布置曲折通幽,尤其濠河之畔多植垂柳,排列有序,幽雅有趣。当春夏之交,柳树成荫,百花齐放,别有洞天。内有一茅亭,谓自西亭,亭后有古老紫荆藤,弯曲有趣,绿叶红花,格外迷人。亭北为宽广之游泳场,夏天戏水如鱼跃,为市民创造活动空间。西公园北侧原有俱乐部宾馆,坐落在濠河之滨,中西合璧,造型端庄,雄伟气魄,与五公园交相辉映,是濠河上的又一个亮丽的风景。1922年,中国科学社年会与会的许多著名科学家就下榻于此。昔日公园歌所描述的西公园:


公园好,最好是西园,游泳何妨非广汉,浴身何必定温泉,池水碧微鲜,池子外有个两宜船,倘要烟波思鼓楫,不妨便当竞漕看,夕照满河千。


中公园建在西南濠河中的一个小岛上,四面环水,周边以石驳岸,筑有楼台亭阁,假山回廊,外侧绿柳成荫;内侧梧桐庭院,曲栏花坛,四季有花。与西公园东侧有一桥相通,该桥为公园四桥。进入中公园沿南河边林荫道向东河沿一路花草不绝,山石为路牙。公园大门南向,门外有一小广场,河边为水码头,供游客划船之用。一进公园大门,就有中公园3个大字。进门后先见有一个假山,面山而立者原为奎光阁之故基,俗称奎星楼。张謇慨其廊庑圮败,屋舍卑仄,乃别建重堂高阁。楼下曰戒旦堂,3个字为张謇所书,侧有跋云:“日见地上为旦,明也。堂东向,承旦之明独先,故西域称葱河以东曰震旦。鸡鸣之诗,士女味旦,即相戒以事,不负此旦矣,嗟我士女,徒游乎哉,名是堂以晓之。”堂内陈设各种棋具和乒乓球等娱乐器具。楼上三开间,中间祀有魁星泥塑像,持笔踏鳌,栩栩如生。左室曰奎南,右室曰奎北,均陈列古碑字帖及佛经,奎北之右为南楼,集褚迹遂良书,内悬张謇楹联:


远山长江,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大观备矣


良辰美景,赏心乐飞,友朋二三,共尽此娱


南楼之下为宛在堂,张謇的题联有:


陂塘莲叶田田,鱼戏莲叶南莲叶北


晴雨画桥处处,人在画桥东画桥西


堂内有安乐旋车及活动马,供儿童戏耍。南楼之前为水西亭,之后为适然亭,亭匾上有跋语,大意是说张謇他考取进士,州人欣贺,将亭取名为果然。他思此事,适偶然耳,故改名为适然亭。亭匾旁有张謇一联:世间科举与风汉,楹外云山是故人。亭为二层,楼上四壁悬挂名人像,内置有各种乐器,供人演奏;楼下凿坏室,张謇也有联语:


造化既以我为坏


智者所恶为其凿


室内陈列慈善公益事业的照片。室前砌有假山,山侧为养云轩,轩前也有假山。它由太湖石和宣石砌成,山上刻有张謇建园记,记载山石为盐垦公司所捐,此外均为张謇、张詧弟兄所捐。这个假山还有部分遗存,虽已非当年盛况,但建园记和一部分山石尚保留至今,以此见证当年的公园创建。它们已成为五公园唯一的遗存了。轩楼之上曰“回碧楼”,张謇也有联:


拟掇好山分坐住


更添画客倚栏看


顺楼左折而向前为“石林阁”,阁之左侧为“嘉会堂”,是南通自治会会议室,门楹上有张謇语:


子桓南皮尽宾宴欢,丝竹并奏,觞酌流行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


逸少东郡序修禊事,仰观宇宙,俯察品类,后之览者亦将有感斯文


“嘉会堂”楼上即清远楼,集王羲之书法,内悬挂各个盐垦公司和各个工厂的照片。张謇也有一联:


奇伟秀绝,乃在下州小邑之僻


天高气迥,尤与中秋观月为宜


中公园的花木之佳,假山之好,位置之良,尤为突出,正如中公园之歌所述:


公园好,最好是中央,漠漠四围云水里,参差几处露红墙,隔岸遥望;


齐拍手,今日喜非常,嘉会堂中宾客满,古魁楼上国旗扬,军乐听洋洋。


五公园的建造,张謇甚为得意,写了南通公园歌:


南通胜哉江淮皋,公园秩秩城之濠,自北自东自南自西中央包,北何有,球场枪垛可以豪。东何有,小儿可以嬉且遨。南可棋饮,西可池泳舟可漕。楼台亭树中央高,林阴水色上下交。鱼游兮纵纵,鸟鸣兮调调。我父我兄与我子弟于此之逸,于此其犹思而劳,南通胜哉超乎超。



利 用


张謇还利用濠河优美的自然生态和幽静的良好环境,在城南濠河之畔建立文化教育区域。张謇为了适应建设的需要,进行了填土、筑堤、造桥的工程。在西南濠河上建公园时,从北公园至东公园原无路可通,是张謇筑堤建桥,该堤南北方向为纵堤,该桥为公园二桥。张謇在《南通公园记》一文中说:由是跨濠为纵堤,而梁其上,通之为东公园。东公园与南公园之间,原来也无路可通,也是张謇建公园时,在濠河中筑堤架桥,那个堤东西方向称横堤,那个桥称公园三桥,在堤岸边广种柳树进行绿化。无怪乎陈翰珍将一纵一横两堤比作为杭州西湖的苏堤和白堤,可见环境之美好。


东南濠河一向广阔。在古代更是汪洋一片,无路无桥,靠渡船通行。早在1902年,张謇要在千佛寺旧址上废庙兴学,而千佛寺原址是建在东南濠河中的一个岛上,四面环水,唯有南面有一道狭长的堤岸通向三元桥西堍。张謇要建通州师范学校,必须加大通道,由此进行筑堤,从三元桥西与如今的南通大学启秀校区之间筑成一道堤,此堤称为南堤,堤上架桥,此桥称启秀桥,从此打通了与西侧的通道。千佛寺旧址地方有限,建师范学校!缺少学生的活动场地,张謇又在千佛寺旧址南端担土填河,以13000立方的填土工程变水域为陆地,成为学生活动的一个操场。


1920年,张謇趁其三兄70岁生日,号召南通商会筹集资金,张詧亦以寿仪资助1万元,共耗资1.8万元,历时4个多月,建成长约26丈,宽亦 4丈有余,共13个环洞,跨于濠河之上,从此濠河天险变通道。因它与西侧起凤桥遥遥相对,故张謇取名“跃龙桥”,成为濠河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1905年,张謇还在南濠河畔的植物园基础上,新建中华第一馆——南通博物苑。他是把博物苑视作教育机构来办的。在南馆二楼门厅就有一联: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


多识鸟兽草木之名


该联十分清楚地表明博物馆的性质,所以长期以来南通博物苑隶属于学校,用今天的话来说,作为学生的第二课堂。为了使博物苑与通师相通(原来没有路),张謇又在这之间筑堤架桥,这道堤被称为北堤,这座桥即现在的怡桥位置。后来,向北通向东南城脚筑路造桥,该桥就是如今人民公园桥的前身。张謇在城南一带陆续建了图书馆、通师一附、医院、医学专门学校、农校、伶工学社等文化教育机构,成为南通的文化教育区域,为濠河周边注入了丰富的文化元素,增加了浓厚的文化氛围,成为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近代历史街区。


张謇利用濠河的自然环境,在南门外的南濠河一带进行加工和建设,改变了有史以来称“讨饭子南门”那种贫穷、荒凉、落后的面貌,建成了幽静雅致的文化教育区,由琅琅读书声代替了荒野恐怖的鬼哭狼嚎。张謇在近代开始对濠河进行建设、加工、装扮,使它变得美丽,增加了濠河一个新的功能,成为旅游风景区,吸引人们在濠河上畅游,在濠河畔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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