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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萍在红十四军的战斗岁月
发布时间:2019-01-25     作者:钱泽麟


青萍剑出鞘

 

张爱萍原名张端绪,1910年1月9日出身在四川达县罗江口张家沟一个富裕农民家里。1925年春,张端绪进入达县中学读书。在语文教师张鲤庭引导下,他于1926年4月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8年暑假期间,转为中共党员。为了寻找党的武装,张端绪于1929年6月中  旬到达上海。此时张端绪改名为爱萍。萍者,青萍,剑也。8月,张爱萍即与上海党组织接上关系。此后张爱萍因参加革命活动于11月上旬被捕入狱。因查无实据,一个月后被释放。在一次党组织的秘密集会上,张爱萍得到了一个向往已久的消息:党组织正在动员符合条件的党员参加红军。

 

原来1929年11月,中央领导人周恩来等出席了在上海召开的中共江苏省委代表大会,在听取了通海特委书记李超时,特委委员刘瑞龙汇报通海如泰地区农民运动和武装斗争的情况后,认为在江北成立正式红军的条件已经成熟。考虑到闽西苏区已有红十二军,浙江西南部有红十三军,于是党中央决定:在苏北以通海如泰地区的武装暴动队伍为基础,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四军。省委书记李维汉亲自起草建立红十四军的报告。中央长江局军事部部长刘伯承,江苏省委常委陈云,廖慕群(何孟雄),省军委书记李硕勋等都非常关心和支持通海如泰地区的革命斗争,包括建军。

 

随后不久,中央军委任命何昆为红十四军军长,通海特委书记李超时兼政委。通海(南通,海门)地区的游击队为第一支队,如泰(如皋,泰兴)地区的游击队为第二支队。决定从上海等地抽调军事骨干及优秀的党员干部充实到红十四军各级领导中去。

 

到党的武装部队去工作、战斗,是张爱萍梦寐以求的愿望,他当即报了名。

 

李超时、刘瑞龙从上海回到南通不久,传达省里会议精神时接到上级通知,将在沪成立红十四军交通办事处。特委决定由通海特委委员王玉文负责办事处工作,当时主要任务就是接送红十四军领导干部从上海去如泰通海地区。1930年春节期间,中央军委和省委已定下第一批去如泰地区的部队领导人员,其中就有张爱萍。

 

根据王玉文的安排,2月4日(正月初六)夜,张爱萍到上海三马路惠中旅馆开碰头会,认识了何昆(李维森)、何扬等,还有交通员周方(许坤)、孙大椿(沈诚)。过了几天,张爱萍接到周方通知:将于2月13日早上,在薛家浜轮船码头集中,去如皋西乡,开船前一小时会齐。以各人手拿一份《时报》为标识。

 

饮马长江边

 

2月13日,天刚蒙蒙亮,张爱萍就到了轮船码头,在报童手上买了一份《时报》,边看边进了候船室。交通员周方已先一步到达。随后何昆、余乃诚、何扬和宋奇等人也陆续到齐,大家手持《时报》互相照面后上了船。张爱萍看到前来送行的王玉文未和大家握手道别,只是若无其事地望着客轮离岸而去。

 

客轮向北驶出黄浦江就是滔滔长江了。看到江边的狼山,张爱萍知道,这里是南通,离目的地如皋不远了。这里,将是自己参加革命迈出的第一步。

为了不暴露身份,王玉文事先交代大家在船舱里装作互不相识,更不交谈,免得口音不同引人注意。王玉文还特别关照:张黄港、新生港等港口已被敌人封锁,检查很严,可到口岸下船。船经过张黄港、新生港停靠,张爱萍在船上便可见江边码头上荷枪实弹的警察挨个检查上岸的旅客,连手提包、行李箱,包括身上都要彻底检查。当天下午约四五点,船到了口岸,码头上果然没有警察。张爱萍暗暗叫绝,佩服王玉文观察仔细,部署得当。

 

上岸后,周方叫了一辆独轮车带路,行李就放在车上。大家稀稀落落地跟在后面走。

 

到郭家庄郭子福家时,天已经黑了。周方出示了王玉文写的介绍信,郭家热情接待。这天正巧是元宵节,张爱萍和其他同志吃了几个汤圆,就连夜赶路。

 

军训炼真金

 

顺利到达如皋西乡东燕庄时,已是2月14日凌晨。

 

知道红十四军新领导要来,很多人在东燕庄迎候。通过介绍,张爱萍认识了通海特委委员张辛,如泰工农红军领导薛衡竟、黎时中,如皋县委书记于咸,县委委员朱松寿(老戈)、孙盛(破凉帽)等人。稍事休息,何昆、余乃诚等红十四军新领导,与张辛、于咸等地方领导,薛衡竟,黎时中等如泰工农红军领导,谈论整编部队、建立红十四军等有关事宜。

 

交谈间,张爱萍与黎时中不仅互相听出了四川口音,还进一步觉察对方是达县人。黎时中从交通员那里得到证实后高兴地对张爱萍说:“老乡,名副其实的老乡。我也是达县人,名叫黎时中。”“黎时中?”张爱萍沉吟片刻问,“知道黎昌贤吗?”“那是我同胞兄弟,我原名叫黎昌圣”。同志加老乡,已经把首次见面的距离一扫而光了。

 

根据组织的安排,张爱萍将担任大队长。但是张爱萍认为自己还是个新兵, 还是先打好基础,从小队长当起。当时红十四军属初创时期,体制尚未健全,不很正规。严格地说,还只是支松散的游击队。军部下面是相当于团的支队(但是对外称师),支队下面是相当于营的大队,依次中队为连,小队为排。二支队政委黎时中认为张爱萍说的有道理,于是安排张爱萍在一大队任二小队长。

 

对于刚当兵的张爱萍来说,一切从士兵最基础的训练开始,一切以一个士兵的标准要求自己。初来乍到的张爱萍看到这里没有多少正规化的训练,基本没有系统的军事理论学习,身为小队长,手下也有二三十个兵,如果自己没有过硬的军事技术,也就不能教育好士兵了。所以,张爱萍就缠着比他早些日子当兵的黎时中为自己“开小灶”,讲战术,练技术,单独训练。

 

终于军长何昆以新来的队长的名义同基层军事干部会面了。在农民的打谷场上,何昆现场作稍息、立正、卧倒、射击、刺杀及匍匐前进等动作的示范。张爱萍和所有在场的军事干部不仅感到格外新鲜,大长见识,而且简直是震惊!佩服!原来军事训练可以是这样的。

 

回到自己小队,张爱萍立即集合全队训练。大家以为张爱萍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未料他一招一式,确系训练有素的教官。有位老兵还埋怨地说:“队长有这个本领,怎么先前不教练我们呢?”张爱萍如实地解释说:“这两下子是刚学的。”队里的士兵说啥也不信。

 

当得知何昆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时,张爱萍便去找他当面建议,在全军开办军官训练班,有选择地讲解和实施黄埔军校的课程。何昆很赞赏张爱萍的提议,表示同意。他接过话题说:“我们是应该采取些非常之法来锤炼部队。”

 

初战长安市

 

就在3月中旬的一天,为了了解部队的军事素质和战斗能力,何昆便决定攻打长安市(属靖江县的一个集镇)的一个只有20多人的敌据点。战前,何昆对部队作了简短动员,还部署赤卫队员和农民群众手拿梭镖、大刀、铁叉、鸟枪和台炮等土制武器。军民配合,从长安市的东、南、西三面作包围之势,仅留北面通向游击区的缺口,布下疑阵。

 

天将黑,张爱萍率队随大部队从戈家堡一带出发,夜半进入阵地,形成网开一面的包围圈。军长以哨声为号,发出了进攻的命令。一时冲杀之声如雷贯耳。枪声中夹杂着单响大爆竹和洋油筒里的鞭炮声,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张爱萍带头冲锋,涉河翻墙,率部潮水般涌入镇内。他心想毙伤几个敌人,最好活捉几个……未料敌人逃得更快,一听枪炮声骤起,有的吓得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就一窝蜂地落荒而逃了。张爱萍一枪未发,连敌人是什么样都没有看到,战斗就结束了。指战员攻进据点,只缴了几支枪和几十排子弹。到天亮撤退时,张爱萍根据上级的指示,动员本地群众到镇上分取地主大户的财物。张爱萍看到,逃走的敌人始终没有露面,附近西来镇的敌人也未敢动弹。周围居民都来到街头巷尾看红军,并为胜利喝彩。部队有序撤离。战后张爱萍领悟到:胜仗虽不大,影响却不小。周围四五十里内的反动武装,地主老财如惊弓之鸟,不少据点撤掉合并。农民群众热情高涨,踊跃报名参军。

 

何昆自2月中旬到如西后,即着手组建红十四军军部,健全各级领导。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张爱萍在军训和战斗中的表现,获得了军首长的认可。建军时,张爱萍已由小队长升任中队长,继而晋升为二大队大队长了。

 

建军贲家巷

 

张爱萍等红军指战员,以及当地广大的贫苦老江百姓热切盼望的一天,终于来到了。

 

1930年4月3日,在如皋西乡贲家巷隆重举行红十四军建军大会。天刚拂晓,精神焕发的红军将士,以及来自江安、卢港、石庄、磨头,还有泰兴的古溪,珊瑚,黄桥等方圆七八里内数百个村庄的赤卫队员,农协会员,妇女会员,少先队员1万余人,身着盛装,高举红旗,带着大刀、梭镖、洋枪和土炮等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此时,张爱萍站在队伍前列,与朱松寿、周方、曹玉彬(郑文林)等大队干部率队准备接受通海特委领导,军首长和广大农民群众的检阅。张爱萍看到:贲家巷庄西头路北的大皂荚树上和东头一棵高大的白果树上,都升起了巨幅红旗。打谷场正中搭起的司令台,是用4部牛车拼起来的,牛车上放着好几块门板,门板上再放上两层八仙桌子。因场面大,还分散摆着几十张方桌,由几十个人站在方桌上,拿着浆布卷成的喇叭筒子,传达司令台上的报告内容。中午11时许,建军仪式由通海特委委员、如泰中心县委书记王玉文主持;特委委员张辛在建军仪式上庄严宣告:“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四军正式成立!”随后,宣读红十四军军部和第二支队干部任命决定:军长何昆,前委书记,政治委员董畏民(没有到位,后由李超时兼任),参谋长薛衡竟,政治部主任俞乃诚。第二支队支队长由军长何昆兼任,黎时中任政委,下设三个大队,第一大队大队长朱松寿;第二大队大队长张爱萍,副大队长曹振楚;第三大队大队长秦某某。另设教导大队,大队长沈诚。

 

最后举行阅兵式,红十四军各大队在张爱萍、朱松寿、周方、曹玉彬等大队干部带领下绕场接受检阅。浩浩荡荡的队伍拉了好几里路长。在行进的队伍中,张爱萍听到了由军长何昆起草并宣读告工农及一切劳苦群众书。

 

红十四军建军大会的召开,极大地鼓舞了通海如泰地区人民武装和革命群众的斗志,把反帝、反封建、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推向新的高潮。

 

当晚,红十四军第二支队指战员一举攻克贲家巷北6公里处的小蒋家埭反动地主据点,摧毁全部碉堡,缴获部分武器弹药,胜利返回驻地。

 

军民鱼水情

 

在战斗中,每次红军攻打敌据点,都由地方党组织发动赤卫队员、妇女和少年先锋队员参战和支前。红军每到一地,同样由地方区委、支部负责食宿。当时正当春荒,不少农民家都已断炊,仅靠野菜芦根充饥。一段时间,张爱萍被时任县委委员的穆子奇“派饭”到徐大嫂家里。春荒农民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但是张爱萍却经常能吃到玉米、山芋,偶尔还能吃到杂粮米饭。徐大嫂有时在河沟里摸点螺蛳,炒盘螺儿韭菜给张爱萍等人下饭,有两次还吃到小杂鱼烧蚕豆瓣儿……张爱萍叫徐大嫂一起吃饭,她总是说吃过了。有一次张爱萍来早了,终于发现徐大嫂在吃米糠煮野菜!

 

后来情况反映到负责后勤的穆子奇那儿,他告诉张爱萍,西乡的老百姓都会这样做。在青黄不接的春荒时,也只能这样做。张爱萍还得知,徐大嫂就是如皋第一位牺牲的县委书记徐芳德的夫人!徐芳德牺牲后,他的夫人把战胜敌人、打倒反动地主、建立苏维埃政权、让农民群众过上好日子的心愿,寄托在下一届县委领导身上,寄托在新建立的红军身上。徐大嫂不会想到,在她家吃“派饭”的张爱萍是未来新中国的国防部部长,是未来的国务院副总理,只是想让红军指战员吃饱肚子,养得强壮,好去打击敌人。

 

在红军打仗时,张爱萍同样体会到军民的鱼水深情。有一次,部队战斗时间拖长了,饭也顾不上吃,县委领导决定让几个村庄的干部回去通知村民送点吃的来。未料干部还没有走,四面八方的农民群众自发送来“酸粥”(玉米糁儿与菜叶煮的稀饭)、小米饭、山芋、芋头、鸡蛋等慰问红军,食物就摆在路边上。前边激战正酣。经过这里的指战员,有的喝几口“酸粥”,有的干脆拿几个山芋、芋头或鸡蛋带走。有的战士还说俏皮话:“就是‘光荣’了,也是个‘饱鬼’。”

 

何昆从张爱萍等指战员处了解到:红军战士每月除领6元大洋津贴外,还在群众家里吃派饭,便动员大家说:“老百姓负担太重了,江西的红军战士每月仅3元津贴。”张爱萍主动只领3元,广大指战员也自觉地少领3元津贴。

 

攻打“老虎庄”

 

4月中旬,军部决定攻打老户庄。老户庄深沟高垒,易守难攻,被称为“老虎庄”。老户庄是如皋大土豪张符秋的老巢,庄里驻有保卫团的团部、县警察队和省保安队一个中队。这里是如皋东西两片游击区之间的最大据点,严重影响红军和游击队之间的联系和活动。不仅敌人实力较强,而且该庄三面环水,只东边一条通道。2月20日,如泰工农红军曾经进攻过老户庄未果。

 

4月16日夜,何昆亲自指挥二支队的3个大队,加上赤卫队和自动前来参战的群众1万余人,兵分三路向老户庄进攻。由张爱萍指挥的二大队作为主攻部队,拟从南边渡河,目标直指保卫团团部。

 

二大队指战员隐蔽行进至南河口,迅速架起浮桥。第一梯队踏着浮桥过河,即被敌人发现,子弹像密集的雨点似的扫来,压住过河战士。张爱萍见状,率第二梯队把带来的门板、稻草捆、高粱秆推下河去,然后自己带头跳下河。不会游泳的张爱萍举起匣子枪向对岸慢慢走去。黑暗中张爱萍一脚踩空,全身下沉,幸好抓住身旁的门板,还顺手把旁边正在下沉的四中队指导员何扬拉上门板。这时,岸上传来曹玉彬的声音:“张大队长,水太深,过不去的!”一句话提醒了张爱萍,大多数战士还不会游泳,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他赶紧命令河里的战士上岸。

 

这时,二支队政委黎时中带来了坏消息:敌人援兵到了。驻吴窑的县警察队从背后突袭过来。这时,何昆见部队渡河受阻,正组织突击队从东路强攻。眼看庄内敌人阵脚已乱,何昆在用手提式机枪扫射时,不幸左胸中弹牺牲。张爱萍一听,十分震惊!何昆才32岁呀!自己作为一个新兵,才刚刚向军长学习军事技术,才刚刚向军长学习训练打仗的本领,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张爱萍心里真接受不了。他真想率部杀他个回马枪!侦察员又来报告:如皋、石庄、马坪、刘渡的敌人也增援过来了。

 

红军可以一时失利,但是绝不会被打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几位领导紧急磋商,意见一致:撤,保存实力,以利再战!

 

张爱萍发现政委黎时中腿也受了伤,便掩护他和大部队先撤退。然后张爱萍让西燕庄农民孙留成和两名本地战士带路,摸黑去战场上寻找到何昆遗体,就近掩埋在西燕庄。

 

仅过了几天,4月24日,军参谋长薛衡竟在泰兴横垛乡刘家桥掩护主力部队突围时壮烈牺牲。

 

1930年5月,通海特委改组。原特委书记李超时在何昆牺牲后,已任红十四军军长兼政委,刘瑞龙接任特委书记。

 

5月下旬,红十四军进行整编,第二支队改称一师。

 

激战宝庆寺

 

整编后不久,红十四军一师就打垮了敌人的所谓八路“围剿”。

 

工农红军逐步走向正规,不断强大起来,直接威胁着国民党地方部队。于是,敌人以“剿共总指挥部”的武装为主力,纠集石庄、横巷、季市、西来庵等处的“民团”“保卫团”等数千人,向红十四军一师活动的中心地区如皋西乡的六甲、大小陈家堡一带发动“围剿”,妄图将刚整编的一师一口吃掉。

 

6月13日夜,一师的3个营从西燕庄等地出发,向六甲桥一带移动,占领了有利地段和地形。第二天凌晨,大雾弥漫,敌人先头部队自恃武器精良,大摇大摆地走到宝庆寺。这是来自西来镇的一连敌军。他们满以为夜里窜到四面不靠村的宝庆寺,只要把庙里和尚控制住,就不会走漏风声。岂想到天没亮就被农民发现,暴露了目标;更没有料到红军主力部队就在旁边。孤军冒进,必然遭到毁灭性打击。

 

接到群众报告敌军来犯,张爱萍和周方的两个营,把宝庆寺团团围住。看到红军出击,附近群众也纷纷拿起铁叉、锄头等农具参战。“捉狗队”的喊声从四面八方怒吼起来。

 

敌人发觉时已在浓雾中被包围了,一边开枪顽抗,一边向东逃窜,企图突围。东边六甲营驻扎的红军正是张爱萍的一营。张爱萍举起匣子枪,高喊一声:“打!”枪声骤起,逼得敌人留下十几具尸体,又退了回去。这时日上三竿,雾也渐消,敌人慌不择路,拼命向戈家堡方向逃去。

 

敌人像被赶鸭子似地逃到祝家庄西边的港湾里。这里水深河宽,找不到渡河工具。好不容易发现一条罱泥的空船,大家争先恐后地向船上爬。由于人多,又没有篙子,还有落水者又拼命爬船,一下子把船弄翻了,十几个敌人落水丧命。其余泅水过河的也多淹死,仅少数人逃走。张爱萍的任务,就是指挥战士抓俘虏了。战斗中,红军也有损失。在下河捉俘虏时,牺牲了几名战士。有个叫丁二的排长,其尸体被发现时,只见他一只手扣着盒子枪扳机,一只手还抓住敌人不放。铁军,就是这样炼成的!

 

清理战场,此战共毙伤敌军100多人,缴获70多支枪,1000多发子弹。敌人的先头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处决宁方根

 

击溃敌人的“围剿”后,张爱萍营三连驻在离六甲营二里路的一个古庙里。

 

这天清晨,三连长急忙跑来向张爱萍报告:本地战士宁方根夜里带着一支枪开小差跑了。张爱萍指示,派一个班去找,设法把他争取回来,并叮嘱三连长要加强警戒。

 

第三天半夜,张爱萍被一阵激烈的枪声惊醒。判断枪声来自三连驻地方向,他即拔出驳壳枪带领营部通讯班跑步前去。待张爱萍赶到时,枪声已经平息。三连长报告说:是宁方根带着白狗子来端老窝,幸亏哨兵发现得早,不然吃大亏了。

 

原来,当哨兵发现有一个黑影时,便喝令对方站住。对方回答是宁方根,并谎说自己是外出搞枪返回。哨兵因此对他放松了警惕。他跑近后用匕首刺死了哨兵。好在古庙另一边的哨兵发现宁方根行为反常,又看到他身后的一群白狗子,便鸣枪报警,三连长即率众还击。一场激战,打退了企图劫营的白狗子队。

 

“派人去敌占区,要尽快活捉宁方根!”张爱萍向三连长布置任务,“你们装着去赶集,抓到了就把他装进口袋里,当作死狗抬回来。”

 

三连的4名当地籍战士在西来镇街上发现了宁方根。他们以请喝茶的名义,把宁方根押到茶馆里。从茶馆店里出来,已吓昏了的宁方根被塞进口袋里抬回到营地!

 

审判宁方根大会在田野里举行!宁方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大会宣判对宁方根处以死刑!张爱萍在简短的讲话中说:“在人类的一切罪过中,叛徒是最不可饶恕的。谁背叛革命、背叛人民、背叛同志,谁就是这样的下场!”刑场就在会场旁边的稻渠埂上!张爱萍扣动扳机,随着子弹的呼啸,跪在地上的宁方根栽倒在稻渠沟里!

 

次日一早,巡逻哨报告:宁方根的尸体不见了!张爱萍听了没往心里去,可能是其亲属收尸?谁知当天下午,三连长跑来说,有人在西来镇看到宁方根了,头上还缠着绷带。这就怪了,不会见鬼吧?宁方根是随着枪声倒下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张爱萍亲自带着两名侦察员扮成赶集的老乡,在西来镇转悠了两天,终于了解到宁方根的下落。

 

一个月明星稀之夜,张爱萍带着士兵敲开了宁方根亲戚家的门,把宁方根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扯开他头上的绷带,露出一条直上直下的弹痕。原来在张爱萍枪响的瞬间,宁方根因害怕就势前倾,子弹从后脑勺擦过,宁方根当场昏死过去。下半夜宁方根醒过来,连滚带爬地藏到他亲戚家里。这次给他的不是子弹而是砍刀了。

 

走向新战场

 

6月下旬,一师师长张世杰,通海特委委员王玉文决定攻打如泰(泰县)边境的迥家垛和黄柯庄。6月25日战斗打响了。张爱萍指挥一营指战员发起进攻,很快迫近敌据点。守敌见红军来势凶猛,即放弃据点,只顾逃命。当地赤卫队和农民群众如潮水般冲进恶霸地主周宇臣的庄园,缴获部分枪支弹药。

 

这时,附近的大伦庄、曲塘、曹家埭等据点守敌来援。本来红军可以迅速撤离,但考虑到参战的群众较多,张世杰命令红军先掩护群众撤退。张爱萍即率部阻击,击退敌人援兵。看到群众安全撤走,张爱萍才感到左手受了伤。

 

县委组织干事徐明耀受王玉文指派赶到了,他急忙到村里找来民间医生孙蓬仙为张爱萍疗伤。孙医生首先为他上药,包扎止血。经过仔细观察,经验丰富的孙蓬仙作出诊断:这是一颗炸子,打断手腕后爆炸,形成粉碎性骨裂。孙医生认为,如不及时到大医院手术,就会恶化,甚至有保不住手的危险。

 

听到徐明耀汇报张爱萍伤情,王玉文即安排张爱萍去上海治疗。王玉文代表通海特委和如泰地区军民送张爱萍到长江边乘船赴沪。

 

这是一条货船,船老大是一位红军连长的哥哥,担负着党的地下工作。他多次来往于上海和如皋之间,有行船和应付敌人检查的经验。船上装有6头猪,打扮成做生猪生意的,以应付途中和码头上敌人的检查。伤病员就藏在底舱里,不易被发现。

 

在等候受伤的六营政治指导员曹玉彬时,王玉文代表组织把一些生活用品和治疗经费交给张  爱萍,并表示感谢他对如泰地区的贡献。而张爱萍则为不能在红十四军继续战斗感到遗憾。同时提醒王玉文要尽快解决已经不可救药的腐败分子“破凉帽”孙盛。特务队长孙盛曾经在攻打敌据点时冲锋陷阵,头上戴的草帽被敌人的子弹穿透,却还是冲进宅院,和其他队员一起抓住了恶霸地主周松平。从此队员们就送他一个外号“破凉帽”,孙盛也以此为荣。随着职务的升高,孙盛经手的财物多了,开始为非作歹,腐化蜕变,西装革履,骑着“三枪牌”自行车,喝人参汤,抽鸦片烟。更可恶的是,他把同族的侄孙女,刚满18岁的大宝强占为自己的小老婆。除男卫队12人外,还由大宝挂帅,又组成了一支有12名姑娘的女卫队……

 

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里,怎能容忍这种败类横行无忌?临走时,张爱萍还在思考着部队的组织建设和反腐问题。

 

说话间,红军战士用担架把腰伤的曹玉彬送过来,同船去沪治疗。

 

船开了。张爱萍就这么离开了他战斗了4个半月的红十四军,离开了他与当地农民群众同甘共苦,共同生活的如泰地区,离开了已经长眠于如西高沙土上的军长何昆、参谋长薛衡竟;离开了与他并肩战斗的亲密战友李超时、张世杰、黎时中、周方、王玉文、于咸、穆子奇……就像送张爱萍从上海乘船来如皋西乡一样,王玉文又目送他乘船远去。张爱萍——一代名将,从这里起步,走向了更加广阔的新战场。

 

注: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参阅了《张爱萍传》《血沃春泥》《回忆红十四军》《江海奔腾》等书。(作者系中共南通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南通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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